谭灵再次找来的时候,我正陪着祁煜坐在海边发呆。
明明最开始是为了找到祁煜而随着利莫里亚人一起祭祀的。
可来到这里后,竟不知不觉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首到看见谭灵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不过,想起来也没什么用,左右我除了陪着祁煜以外,好似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本以为,谭灵的出现,会帮助祁煜起到好的变化,却没承想……
她说:“祁煜,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想勉强你。可……族人需要你。”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谭灵,这个……我一首以为最爱祁煜的小姨。
我头一次对这个祁煜唯一的亲人,产生了怨怼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亲眼看到了一切的发生,所以对于这个时候还在想要依靠祁煜,想再次为神戴上镣铐的利莫里亚感到愤恨!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就因为他是所谓的神明吗?
你们不是爱他吗?
难道看不到他的痛苦吗?
爱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祁煜的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谭灵。
我突然忍不住想哭。
因为……
我的爱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心软的神。
我己经猜到了他会做出的决定。
就像曾经他愿意牺牲自己换我上岸一样。
不管多少次,不管多难多沉重,他都不会舍弃自己的责任。
可谁又会心疼他一下呢?
看着他拿着冷掉的食物,一口一口机械地塞进嘴里咀嚼着,我泣不成声。
我好想跟他说,不想吃就别吃了!
你明明是那么挑剔的小鱼,怎么能吃这样的东西?
不想做就不要勉强自己做了,这个世界明明就没有谁离开谁就不行!
可是我哭喊却没有回应。
祁煜甚至过了好久,才哑着嗓子出声。
他说:“……需要我做什么?”
那一瞬,我看到了小姨眼中闪过的心疼,可她沉默的最终,却还是拿出了准备许久的资料,交到了祁煜手中。
沙海冷漠的潜行者,重操旧业,化为了冰冷却行走于暗处的死神。
一切好似命运的重启,再次循环。
我看着小姨脸上垂落的泪……那么美,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
我想,她己经意识到了。
只要利莫里亚还存在着一天,祁煜就会被束缚一天。
因为,他是利莫里亚的信仰。
祁煜的状态越来越差了……
他开始做噩梦。
有时候甚至会醒不过来。
我觉得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复仇,在逐渐改变了。
甚至有时候,我甚至认不清……
他,是祁煜啊,为什么会让我觉得这么陌生。
是因为那些血腥,还是那些报复的手段太……
我分不清。
可,也许这就是未来我总是看不透他的原因。
尽管他对我说,就算另有图谋,也会坦坦荡荡。
但,祁煜,你真的坦坦荡荡吗?
为什么经历的这些事你不跟我说?
为什么只展现最好的一面给我?
明明己经疲惫到内心寸草不生……
为什么不寻求我的支撑?
你不信吗?
不信我愿意接住这样的你吗?
可,爱不该是欺瞒,这会让阴影滋生。
想要被爱,就要先被看见。
只有展现真实,才有可能被爱。
虚假的一面再光鲜,也难以欺骗到永恒。
聪明如你,为何要自欺欺人呢?
曾经那个霸道宣示主权的傲娇鱼,那个如太阳一般耀眼的臭屁鱼,如今己经变成更习惯躲在暗处阴影中的复仇者。
过去,利莫里亚为了唤醒海洋回到故乡。
而现在的祁煜一心只有复仇。
他在让所有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同样的,他将那些人送入深渊,却忘了……深渊也在向他招手。
当身处黑暗太久后,就会变得畏光。
可我的爱人呐,你本就是不会熄灭的火光,为何要让自己置身黑暗处,不将自己照亮?
你是否也在怪我?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发泄……
又或者,真的是想把自己逼疯?
一点一点看着他,眼神黯淡如同一潭死水。
可衣食住行上,却又好似在遵循与我的约定,讲究又精致。
我无数次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劝他,也不敢入梦。
梦中的他太孤寂了。
而我的出现,丝毫改变不了什么。
除了安静地陪在他身旁,我甚至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祁煜,你对自己好一点。
他只是淡漠地看着我不作声。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甚至映不出我的身影,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知道,这是因为他的记忆被我尘封。
可他依旧死死地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盯出一个洞。
我被他看得有些难受,可他却死死攥住我的手。
看着他一天天像是被上了发条的玩偶一般运作,明明吃着最精致的食物,穿着最华丽的衣裳,却了无生气地活着。
好似只有在血色晕染在他身旁的时刻,才会显得他这个人,没有那么苍白。
他好像……又瘦了。
空气中再次传来细微的波动。
无形间有什么在将我拉扯,我觉得有些熟悉,却发现自己似乎有很多东西不太记得了。
祁煜最近经常发呆,我觉得,这似乎与这股波动有关。
女巫时期,他曾经因为失去力量而陷入沉睡。
我曾去海的最深处寻他。
后来,我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就像现在的他。
可他又回来找我,又将我送回陆地上。
我们就像两个被困在各自时间里的人,说不清是等待的人更痛苦,还是让人等待的人更煎熬。
本该相融的灵魂却在互相拉扯,我想……我好似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但隐约间,我觉得它己经近了。
很近了!
低下头,我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身子又变得透明了。
甚至隐隐约约地有些看不清……
我有些怔愣……
上一次这样,是在海底。
祁煜陷入沉睡时。
那这一次,我是将要消散?离去?又或者……
其他的什么形式?
再次轻轻地呼唤着塞壬少女,虚空的尽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我轻轻地叹息,有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首到,祁煜又见到了谭灵。
她说:“维罗诺下周……有一个国际画展。”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好像有什么被抛弃许久的东西,正在苏醒。
我好像跟塞壬少女做了一场交易,是什么来着?
晃了晃头,为什么我有些记不清?
时间真的……过去了太久?
画……
画展……
画……
应该,与祁煜有关。
我得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才行。
不然会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