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我,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基地长的命令还在逐层下发,撤离涉及的方方面面都要落实,以至于此刻就连黎深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情绪失控的突然,就连我自已都搞不清楚缘由。
多少年没有这样哭过了?
这次发现的长恒山隐秘,一直以来对前辈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牵引,还有失去黎深的可能性。一切好似暴风雪般层层落下,细细密密……却又沉重无比!
我甚至不知道此刻基地中有多少人已经被辐射污染了。
如果按前辈说的,重症患者带不走就留下。
那换个角度看,是不是说明他们能被救下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如果磁暴即将再次来袭,基地里的人还有多少能扛得住这波辐射的污染……
黎深见我一直哭,周围的人又都在忙着照顾病患,无奈之下便将我打横抱起。
他的脚步很稳,即便脸上还挂着疲惫,但他的怀抱依旧令人安心。
回到了我们的住处,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是经过了这样的宣泄,心中堵着的那块石头也松开了一些。
黎深安静地陪在身旁,擦拭泪水的纸巾和不时递过来的温水,让我渐渐平复下来。
止住了眼泪,眼睛却哭得有些痛。
对上黎深的视线,他眼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好些吗?”
见我不再哭了,他又将温水递到了我的唇边,“补充点水分吧。”
我接过杯子,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耳边总算传来了他松了口气的声音。
直到确定我的情绪真的平复了,黎深才伸手将我揽在了怀中。
“怎么了,想跟我说说吗?”
黎深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却难掩其中的关切与温柔。
我没有去看他,只是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缓缓开口。
“长恒山的秘密……我知道了。”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而握住我肩膀的手下意识的一紧。
可黎深终究是黎深。
“你指什么?”
“长恒山深处的空洞、你的研究、磁暴污染的变异体、你师兄去世的真相,或者……你还有其他隐瞒我的秘密?”
呼吸一滞,黎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耳畔是渐渐不规律的心跳声,我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等着他的反应。
空气中的尘埃,在灯光的照耀下过分清晰。
也许是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有着难以言说的痛。
黎深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开口。
其实我知道他怕我担心,也知道这一切对我、对他、对周围人甚至对整个地球意味着什么。
最开始,我以为他回来,是为了我……是为了我们。
在知道这一切后,我已经明白,自已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或许很重要,但也不是全部。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我该明白的,黎深从来都不是一个只知道儿女情长的人。
也许在很多年以前,在没有去长恒山之前,我确实是他选择这条道路的主要原因,可在这之后……
他的人生轨迹,已经不再只属于他自已。
就像……当年我被流浪体袭击,之后便立志要做猎人一样。
我心底里确实有着小女儿的柔肠,可我是深空猎人。
这意味着,我永远不可能像一个只知道儿女情长的普通女孩那样,世界里只有日常生活和憧憬爱情。
就像之前,我心里想着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找黎深。
但理智告诉我,基地里的人更需要我。
有时候,不得不说,我跟黎深很像。
有国才有家,先有大家才有小家。
我一直以他为傲,尽管可能在优先级上,心里是有些吃味的。
就像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已的“情敌”是AKSO医院里的病人一样。
或许我们都是太过理智,也是很清楚自已未来要走向何处的人。
所以黎深的沉默,我的不逼迫,未尝不是一种默契。
我曾经对自已说过,他是我的骄傲,所以……我愿意支持他想做的事情。就像这些年,他同样无条件地支持我一样。
我是深空猎人,是守护大家安全的屏障。
而他是医生,自然要守护大家的生命和健康。
同样是为了守护,我们自然也比普通的伴侣要多一层信仰……
就在我自已渐渐理顺想通的时候,黎深同样垂眸了半晌,心跳声也渐渐恢复如常。
然而不等他开口,基地长的通信便接了进来。
“喂,黎主任,是我。有件比较紧急的事项需要医疗队这边配合,具体是这样的……”
黎深安静地听着,不时开口问询。
而我一直没出声,只是伸手去与他宽大的掌心交握。
黎深任由我牵着靠着,直到基地长将撤离的相关内容全部都告知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经常蹙眉的缘故,眉心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
“重症患者不留在这里。”
“能带走当然是尽量都带走,但是现在的情况黎主任你也知道。”
“深空总部那边的救援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今天下午,直升机就会赶过来。”
“这样,所有医疗物资除了路上的必需品都不带。”
“这……”
“医院那边,我回去后会跟院长沟通的。”
“那倒是能空出不少空间,不过……他们的情况可以移动吗?”
“这些重症患者经过医疗舱的抢救,可以支撑到离极地最近的医疗机构。”
黎深的眉头依旧蹙着,努力地在为他的患者们争取那为数不多的一线生机。
两人几番沟通后,除了极个别就连黎深也拿不准的患者外,所有伤患都得到了一个救援位置。
“哦,对了,特派员。”
我闻声抬起头看向了基地长。
“总部那边有最新的数据勘测报告传了过来,前辈那边一直联系不上,我发给你吧。”
“好。”
“嗯,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之后的任务……就拜托给你们了!”
基地长挂了通讯,黎深却看向了我。
“你……还要执行任务?”
见他目光中满是担忧,我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撤离了,你们还有什么任务……难道是?”
是了,别人或许不清楚,但黎深曾经参与过同样任务,我自知瞒不过他,可任务是机密,便只能回避开他的视线。
短暂的沉默后,黎深又拿起通讯器拨了出去。
“……基地长,明天的撤离,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