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找过你，私底下我不知道的时候，或许还有。”黎深的语气带着些歉意，还有些意味不明的深意，只是我一想起易初，便下意识地皱眉，压根没注意那些悄悄溜走的小细节。
“你那位师兄……说得好听点，是希望挖你过去，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不择手段！老实说，我实在有些意外你们曾一起进行过研究。”
黎深的掌心覆盖上了我头，安抚似的摸了摸我的头发。
“确实，我也没想到我们会纠缠到现在。”
“他一直缠着你，是不是跟你刚才说的雷温的事有关？”
“你总是这么聪明。”
“之前长暇市的流浪体袭击，似乎就与杉德医疗有关，但是后来上面就不让查了，这事也就跟着不了了之了。我甚至怀疑，他那次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黎深正在操作仪器的另一只手明显顿了顿，随即将情绪藏进了低垂的眸底深处。
“他这个人，不达目的大概是不会罢休的，只是我没想到，他在进入EVER后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也许……是有什么人给了他这样的底气吧？”
黎深猜测的话，说者无心，却听者有意。
前辈隐在不远处的黑暗中，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不仔细分辨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可哪怕是我们刻意压低的悄悄话，一向五感灵敏的他也几乎听了个完整。
“你说杉德医疗和EVER可着劲儿的折腾，到底是想干什么呀？”
黎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眸光却依旧盯着那些明明灭灭的指示灯。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好似疲惫般地闭上了眼睛。
“是永生……”
稀薄的雾气，伴随着那仿佛叹息般的语气出口。
让这句听起来有些讽刺可笑的话，多了些无奈、伤感的意味。
如果这句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此刻大概已经笑了。
永生？
神话故事吗？
可偏偏这句话是从黎深口中说出来的。
这个一向不相信这些的医生嘴里，竟然冒出了这样违和的两个字。
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来，他跟我说“我是医生，我知道人死后不会变成星星。”时的语气和表情。
我从未觉得有人像他这般敬畏生命。
所以这句荒谬的“永生”，我笑不出来，甚至觉得……背脊隐隐因为这两个字，而有些冷。
“呼……说回原题吧。当初为了清除流浪体，军方用收缴的芯核制作了大量用来对付流浪体的武器……”
“不是吧？武器也有辐射？”我吓得摸上了自已的手枪，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现在使用的应该都是符合人体能承受级别的安全型。”
“所以，之前也跟医疗舱一样？”
“军方发现的比医疗舱要更早，同时损失的人也……”
“更多！”我接上了黎深的话，头一次重新开始看待污染这两个字。
后面的闲聊断断续续，我总算知道了黎深放在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了。
这是一个小型的辐射监测仪，当周围的辐射浓度超过人体承受极限后，这个东西就会发出红光预警，同时这个位置也会被地球外面的卫星所标记。
地球现在这样的无人区已经隐隐有些数量了，只不过每次都以天灾人祸的方式让居民紧急避难。
所以现在知道真相的人不多，也算是……政府和协会在努力维持着人类社会的安定。
那些突然出现在人类社会的“流浪体”，确实有因为磁场原因闯入的，但……也不排除有一些是突然变异的“感染体”。
只不过它们都被迅速赶来的猎人解决了，除了芯核什么也没留下。
我甚至觉得这两天知道的真相都太过可怕！
人类以自身对于永生的执念，以及应对外来的流浪体而过度使用芯核能源。
也因此加剧了芯核污染的产生……
而这里。
我看向了周围黑漆漆的洞穴，会是它们新的“家园”吗？
脑中的思绪很混乱，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黎深在跟谁说话。
“……何必告诉她这些？”
“都已经把她带到这里了，反正迟早都会知道。”
“这次的任务，只是缓解长恒山的核心……”
“缓解？哼，你知道这个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哪怕是用她的EVOL。”
“你的研究……怎么样了？”
“……”
意识渐渐混沌，这一夜……我在黎深的怀里睡得很好。
第二天再次上路，这一次就是真刀真枪地杀过去了！
不得不说，黎深虽然受了些轻伤，但竟然真的没有拖后腿，我是既开心又难过。
在错综复杂的地下，因为有前辈的EVOL我们少走了很多弯路。
而就在我们终于找到长恒山核心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下方那不知道通往地底何方的黑洞。
我们看着如同工蚁不知疲倦的流浪体，三个人的脸上神色都不太好。
前辈似乎也没预料到会变成这样，但是他还是试图将我们送出去。
可是他的EVOL却好像耗尽了一般，没带我们闪出多远就重新出现！
眼看着附近的流浪体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锐爆鸣，越来越多的黑点向着我们涌了过来！
前辈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红色，我甚至来不及看那是什么，就被黎深和前辈一前一后围在了中间。
这里是洞穴，流浪体不断从两边围杀过来，我顾不上与他们二人抢位置，只能用猎人手枪打支援。
这一战，便是三天！
当我们杀退了这一波袭击时，三个人几乎原地躺倒，我只觉得自已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可是没一会，前辈就猛地起身，撕开一支药剂就灌了下去。
还不等我回头看个仔细，身下的土层就开始震颤。
黎深一把拉起我，见我明显脱力了，更是直接把我背在了背上。
前辈灌下了药剂后，很明显神色有些痛苦。
我还从未见过他因为疼而皱眉的样子……可此刻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好似要爆出来了！
黎深睁大了眼睛，“你不要命了？”
前辈看向黎深的眸中，似乎有隐隐金色电流闪过，“……走！”
他咬着牙吐出了一个字后，黎深被他抓住了胳膊，光芒再次涌动！
我们三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地面上！
可此处距离空洞太近了，以至于所有的流浪体那幽冥鬼火一般的眸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我们！
落地的瞬间，前辈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而倒下的前一刻，他却用尽全力推了我和黎深一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