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甚至一度害怕黎深会不会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好在,命运并没有给我开这样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我无法形容在他眼中看到自已倒影时的心情,但我真的再也不想离开他身边了!
这几年,我自已一个人……
不是说我一个人不行,但少了黎深,就好像生命中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块!
我承认这些年不再主动找他是有赌气的成分在!
甚至正因为了解他,所以已经隐约猜到他刻意疏离背后的目的。
以前他在医院的时候也忙,尽管和现在不是一种忙,但那时候我的心是安的。
可现在我真的心慌,因为我终于发现,之前的种种并非是我胡思乱想。
黎深没想到一醒来,我会在。
所以他眼中的情绪并没有藏得很好,其实他从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
甚至就连恶作剧都做不出很出格的事。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就像是女娲造人时做出的标尺,一板一眼有规有矩。
比起人,他时常更像一个严于律已的刻板神明。
因为所处的位置足够高,所以对自已也更为严苛,可还好,随着我们的慢慢相处,他渐渐学会了撒娇耍赖,开始有了人类的种种“小毛病”。
这些对神来说的瑕疵,却让他渐渐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喜欢这样的黎深,尽管有时候真的会被他气到。
可我更希望他能自私一点,多考虑自已一点,把自已的感受放得靠前一点!
“黎深……”
哽咽的声音堵在喉头,不上不下。
鼻腔中的酸涩更是难以忍耐的令眼泪冲刷而下!
那个憔悴消瘦的人,艰难地抬起胳膊,如之前每一次那般……眼中遍布着心疼、不忍和自责。
“……是我的错。”
“别哭。”
可是泪意汹涌,任他如何疼惜,都无法阻隔。
我垂着头哭泣,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角。
黎深撑起身子,试图抱住我。
我却躲开了……
这么多年的不甘和委屈,我不信他不懂。
我不喜欢这种打着为你好旗号的疏远,也不允许他就这样自以为是地退出我的世界。
既然他压根不清楚自已错在了哪里,那我也不需要这种安慰!
黎深手足无措地看着我,眸光中满是挣扎。
他不知道自已还有多少时间了,明知道不该把所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不相关的事情上,但他还是没办法看着我哭,而自已离开。
掌心握了又握,他还是从床上起来,任由我拼命挣扎还是死死的、牢牢地将我拥入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不好,我错了……”
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湿意,我总算放弃了挣扎……
他哭了……
明明,他心里也不好受!
可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要把我推离?
我用力捶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可是黎深依旧没有放手,反而将我抱得更紧……
明明都瘦得快没了人形,怎么还有这么大力气!
我心里那么大那么多的怨气,可偏偏一看到他就会不忍心!
黎深!
黎深!
他是我爱的人!
是我永远都会偏心的人……
奶奶没的时候我怨自已,也怨他!
甚至这么多年他不主动联系我,我觉得自已绝不会原谅他。
可真到这一刻,我发现我心里更多的却是心疼他……
傻子,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傻子!
如果没有我陪着他,他该怎么办呀?
黎深任由我打他也不还手,只是紧紧抓着我的衣服,生怕我真的离开他似的。
黑黎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大概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黎深心底压抑的情感与思念了吧?
可是……
看着‘长恒山’上飘飘洒洒的灰雪,黑黎的唇边却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这边的世界已经开始倒计时了,那边的世界又还能再撑多久呢?
一旦其中任何一个世界开始崩塌,时空奇点都会随之消失,到时候人都没了……
还有什么能剩下的呢?
他虽然觉得另一个黎深固执,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决绝。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像他这样,明明如此深爱一个人,却可以压抑自已的情感,去做对的事。
黎深抓住我衣服的手握得那么紧,甚至连关节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失了血色。
沉稳克制如他,表象都如此,内心又该如何激荡呢?
说不清,恐怕就连他自已都说不清。
这一天后,我没有离开,跟总部申请了调令。
我甚至想过如果总部不同意就申请离职的。
因为黎深太虚弱了,他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就连研究团队里几个老教授都纷纷来劝过他。
只是,除了黎深外,没人知道……
世界的毁灭早就已经开始了,他、他们都不会再有一个十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现,黑黎再次回到了之前沉默寡言的状态,有时候黎深知道他在透过自已的眼睛看着这边的世界,但是他不再像从前那般抗拒。
因为,即便自已这里还有可能性,但黑黎的世界已经无法挽救了……
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以杀止杀,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后一条路。
而这条路,也已经快要走到终点了。
透过时空奇点,黑黎的力量已经开始渗透进这边的世界。
流浪体的迟缓是他在为自已争取时间,而那些陷入沉睡的人,黎深比所有人都知道得更清楚一点。
那是黑黎留给未来的可能性。
一个即便自已也撑不过去,未来某天苏醒后的人类,也还有一个缥缈的希望存在。
我没想到我的调令会被批得这么快,但一个猜测却很清楚地蹦进了脑海。
之后的日子里,我安心地留下来照顾黎深,而他的气色虽然好了一些,但身体状况却似乎并没有得到显著的改善。
黎深一直安慰我没事,却并没有告诉我,他的力量正在被黑黎用来支撑起两个世界。
也许从相连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被无形地关联在了一起,避无可避。
同为黎深,大概他们从未觉得自已会是什么救世主,只是一直在做着自已认为对的事。
就算有一天不得不做出牺牲,也想为自已所爱的人铺好前路。
后来,陷入沉睡的人越来越多,官方不得不为此做出应对。
唯一令人欣慰的,大概就是手环统计出陷入沉睡后的人,被污染的情况明显降低了许多。
黎深似乎从中得到了某种启发,又一头钻进了实验室很久没有出来……
对此,我除了无奈,也丝毫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