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浅哑着声音说话,云予薄冷笑了一声。
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心里那空落落的感觉,都在诉说她的猜想,可又带着那么一丝侥幸,觉得是自已这两天精神太过紧绷所致。
云予薄想告诉自已不会的……可祁昭浅终究是学了自已的心性,心狠手辣也不是做不到,也不是不可能。
她无奈的看着祁昭浅,说出自已心中所求。
“是啊,你希望我死吗?不希望吧?你还要留着我,折磨我,可我希望你死。”
云予薄语气无畏,祁昭浅轻啧了一声,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想得挺美,我告诉你,我不仅不会死,还会长命百岁,让你的希望永远破灭。”
她说完便离开,脸上虽然无所谓,但心中还是有些堵得慌,被她这些言语刺激到。
云予薄看着她离开,眼中黯淡,神色无恙。
她该说的话都说了,能刺激的也都刺激了,可祁昭浅还是不愿意放过她,还是要留着她这条命折磨,让她想死也死不了。
是夜,祁昭浅又在月夜下弹琴,将那《锦春》弹了一遍又一遍,试图伴云予薄入睡。
她明明很生气,但又在这生气当中清醒过来,跟随着自已的本意走。
今晚的琴声里面,多了纠结,多了难受,更是多了稳重……
云予薄趴在窗子那看着她,落寞无声,风正萧瑟,景也萧瑟,琴声飘荡。
她的身影在树下,在月光里,在自已的梦魇中,一直折磨着她。
这《锦春》,无端勾起了她的念想和回忆,让她整个都不太好。
“咳……”
夜风一吹,云予薄只觉得嗓子有点痒,轻咳了两声,一股子血腥味犯上。
她赶忙拿起手捂住嘴,唇边落下。
她拿开手之后,垂眼看着手心之中暗红色的一片。
血……咳血了,可身体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云予薄轻笑,把嘴边的血迹擦干,手上的血迹处理干净,当做无事发生,
她趴在窗子边睡觉,神色疲倦,在祁昭浅的琴声中进入梦乡。
那《锦春》伴着她,让她没有昨晚那么难受,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夜无梦,她想见的人一个都没有见到,梦中一点景色都没有,只有黑暗。
她站在黑暗中,孤身一人,无边孤寂将她包裹,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真累呀!明明什么都没做。可还是觉得累到睁不开眼,还是觉得自已这一生,活成了一个笑话。
……
祁昭浅停手不再弹奏时,已经很晚了。
她微微侧头,就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趴在那。
云予薄眉头皱的厉害,睡梦中也不安稳,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无声的痛苦。
她的额前都是冷汗,手紧紧的握成拳。
祁昭浅心尖一颤,静静的看着她,手在琴弦上轻抚,用琴声盖住了自已的自言自语。
“云予薄……该结束了,你我之间,如今近在咫尺,可又是远在天涯,中间永远都隔着跨越的鸿沟……”
“你有你的不能违背,我自有我的苦衷,这一世,太苦了,下辈子,不想遇见你了……你也别遇到我了……这份情,终无解。”
她确实动过心,可也只是动过心。
她贪恋那一抹温柔,贪恋那些柔情,可她更爱自已,同时,也不想死,更是在那五年的折磨中将人恨到极致。
祁昭浅慢慢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她走了过去,静静看着她,将她这样貌记住,记在心底。
“我放过你,也算放过我自已,我会替你守好这江山,造福这黎民,放心吧,你所期盼的盛世,会到来的,这是我能做的了……”
祁昭浅爱自已,永远胜过爱任何人,她始终将自已放在第一位,毕竟只有自已不会辜负自已,不会背叛,不会伤害。
她至此一生,只学会了爱自已,云予薄也没有教过她如何爱别人,她也没有学过。
云予薄让她将天下黎名放在首位,总说这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些她都有好好记在心里,并且做到最好。
但前提是,权力掌握在自已手里,无人再能撼动她……
云予薄醒来的时候,肩上多了件外衫,上面是熟悉的香,让她有些恍惚。
是祁昭浅的……她进来过,还给自已披上了她的外衫。
当时祁昭浅看见了趴在那睡觉的云予薄,想着她本就身子不好,怕她受凉,身体负担要是再加重些,那更不好。
遂祁昭浅便把自已的外衫脱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披在她身上,没有让她发觉。
祁昭浅离开,回了书房继续做自已的事,没有再回头。
云予薄摸着那外衫,一把扯下,扔在了地上。
她不需要,也不屑要,这些假惺惺的情谊她受够了。
祁昭浅知道云予薄把自已外衫扯了丢掉这事时,没有太多波澜,只是把手中的笔放下,看着眼前的奏折,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她有些犹豫,很久之后做下了决心。
这几日,云予薄的状态一直不行,饭也不吃,药也不喝,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她吃不下东西,御医也拿着没办法,喂进去也无济于事。
看她这样,祁昭浅撤走了链条,撤走了监视的宫人,没有再关着她,让她能够到院子里活动活动。
是夜,云予薄披着外衫,一步三咳走到院中,感受久违的自在。
祁昭浅站在暗处,静静看着她,没有出去打扰。
这时光再走慢一些吧,让她再多感受感受此刻。
云予薄在月光下,月光撒在她身上,渡上几缕清晖,美貌,易碎,让人不敢触碰,却始终惦记着,轻易就能被她折服。
“别躲了,出来吧。”
云予薄忽然开口,祁昭浅身子僵了僵。
这是发现自已了吗?她明明一直藏在暗处,是自已的眼神太明显了吗?
见祁昭浅没有动作,云予薄慢慢看向了她的方向,眼里是一汪死水,等待着她出来。
祁昭浅知道自已躲不掉了,也知道自已暴露了。
她慢慢走了出来,站在了她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