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沁和马晴带着邓雄来到了白鱼潭镇的一座偏僻小院当中。
这座偏僻小院落座于白鱼潭镇的东边小山处。
山脚是一片别墅房区,再往下是通往城区的大道,大道边上一条能并排开两辆车的车道便是别墅小区的入口。
而这座偏僻小院的通道,隐蔽在别墅车道旁边,被几个拆迁工人住的集装箱活动房给挡住。
若是第一次来此地,不细心观察的话,是很难看见在这别墅车道旁边不远处,竟还有一条上山小道。
这条小道很陡峭,陡峭到改装电动车都未必能骑的上来,得油摩托才行。
沿这座小道跋涉大约数百米,穿过一座小寺庙,再从一片茂盛的树林中走过,就到了马沁和马晴所居住的小院。
这座小院落座在山林中,四周皆是高大的树木,因此从外边看去,很难发现山中还有如此小院。
小院与四合院类似,中间是一大片方形空地,四周皆是水泥二层小楼,中央空地上还种着一棵古榕。
小院入口是三个青石板搭成的青石台阶,因为时代太过久远,踏上去竟有些摇晃。
青石台阶两边坐落两尊大鼎。
邓雄见了微微疑惑,指着大鼎笑道:“见过有人拿仿真兵马俑当镇门石的,也见过有人拿碑当镇门石的,拿大鼎当镇门石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马晴急匆匆地背着秦祖磊闯进院子里,马沁慢吞吞地在前边走,听见邓雄的话,笑了笑,说道:“以前这里是政府一个部门用来办公的地方,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废弃了,我们动了点家族的关系,才在此住了下来。”
“门口那两尊大鼎,是当年部门为了平事放的。”
邓雄踏过青石台阶,回眸侧脸瞧了一眼,推测道:“大鼎镇邪,这里出的事情……莫非跟妖邪鬼怪有关?”
马沁随口解释:“不不不,与其说是跟妖邪鬼怪有关,其实是与异人有关。”
“当年这里的山顶有一座非常小的道观,叫清江观,里面住了一位修丹道的道人,他每日在道观中苦修,修得金丹出神之境;”
“然后借出神之便利,时而在山中野游。”
“时有一日,这里建设部门楼,他出阳神以魂魄之姿来观望,偶尔来用自己的法术帮一帮工人……”
“却不想某天月夜,这里的古榕在月光照射下,自身的炁场发生了某种奇异的扭曲,让这位道人现了魂身,被几位工人看到。”
“当时给那几位工人吓够呛,吓的第二天都不敢前来开工,直呼这里有鬼怪居住,是不祥之地。”
“那时部门的人哪里懂得异人,实在扛不住工人罢工,找了一位江湖骗子开光了两尊大鼎给镇在门口了。”
听完马沁的解释,邓雄忍俊不禁,笑问:“那……哪位道人呢?”
马沁道:“前不久羽化登真了……享年96岁。”
邓雄轻轻点头,道:“也算是长寿了。”
说罢,邓雄走向院中的古榕,将手掌放在古榕的树干上,轻声问道:“刚刚你说,那位道人是因为被这棵古榕因月光照射而产生的炁场变化给逼出魂魄之形的,所以这棵古榕……也不简单吧?”
马沁还未说话,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东边二楼的房间中响起。“不要乱碰它。”
邓雄斜眼看向那一间房间,见那房间的木制房门吱呀呀地打开,一个上身白体桖,下身牛仔裤,光着脚的黑长直女孩儿走了出来。
她竖起自己的食指,指向邓雄放在古榕树干上的手臂,道:“请不要触碰那棵榕树。”
邓雄看了一眼古榕,又看了一眼这光着脚的女孩,两手举起,往后退了三步,来到马沁的旁边,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
马沁话未说完,二楼的女孩儿一个翻身从二楼跃下,她的身法很轻盈,小巧的脚落在地面上仅仅发出了两声细微的点地声。
“我是马沁姐的室友,高婉蓉。”女孩儿走向邓雄,伸出自己的右手,脸上表情淡漠,道:“谢谢你的配合。”
邓雄愣了一会儿,和她握了一下手,又低头看向她的脚,问道:“你为什么……不穿鞋?”
高婉蓉伸手撩起自己因为施展身法而散乱的长发,一边走向古榕树的后边,一边说道:“帽子、面罩、围巾、衣服、腰带、裤子、鞋子……”
“在这些人类必不可缺的衣物当中,唯有鞋子是最不美丽的。”
“无论上身和下身搭配的多么潮流,只要低头一看鞋子,便会破坏一身的美感。”
“我讨厌没有美感的事物,正如我讨厌鞋子。”
她说着,微微将头从树后边探出来,漠然的眼神看向邓雄的鞋子,道:“比如说先生您,能称得上板正清秀的脸配上一身白衣汉服,确有一种仙气飘飘,如谪仙下凡的感觉……”
“可您却给自己配了一双帆布鞋……将整体的仙气给破坏掉了……实在可惜。”
说罢,她便收回了头,在古榕后边捣鼓着什么。
马沁一脸歉意的说道:“抱歉邓先生,婉蓉她就是有点……特立独行……”
“她没有恶意,您别放在心上。”
邓雄摆摆手,笑道:“无妨……”
两人正说着,马晴从西边的房间出来了,他依旧背着秦祖磊。
从房间出来之后,马晴手里拿着一卷草席。
他将草席平铺在地上,又把秦祖磊放到草席上,将秦祖磊的姿势摆正,头身摆正,双手放在腹部丹田处。
接着,他从内衬衣兜里摸出一张叠好的锦帛符,伸手将锦帛符展开,放在了秦祖磊的胸膛。
这锦帛符很大,足以盖住秦祖磊的上身,把秦祖磊的脸和胸口都盖住了。
随后,马晴对古榕后边的高婉蓉喊道:“婉蓉姐姐,帮我把缸拿来一下好吗?”
高婉蓉没有搭茬,但三人皆看见一根木制的棍子从古榕树后边探出。
棍子在空中化出奇异的轨迹,高婉蓉那清冷的声音响起:“Mobiliarbus!(飞来咒)”
话音落下,在院子角落里的一个半人高的大水缸呼啸地飞来,砸向马晴。
马晴伸手搭上水缸的外壁,脚下一转,以类似于太极泄力的技术将水缸稳稳的停放在秦祖磊的脚旁边。
邓雄看着这一幕,望向马沁,低声道:“她是……”
马沁点了点头,肯定了邓雄的猜测,“西方异人,当然,那边更喜欢称呼为‘巫师’。”
马晴低头看了看水缸里的水量,又对高婉蓉说道:“婉蓉姐姐,再来一点水吧,水可能不够。”
高婉蓉随手一挥魔杖,“Aguamenti!(清泉如水咒)”
一道水流从她的魔杖杖尖涌出,跨过数米距离,落进了水缸之中。
大概三四分钟,马晴见水量差不多了,才道:“可以了,可以了。”
他话音刚落,高婉蓉一抬魔杖,水流骤然加大,直接浇在了马晴的脸上。
“诶诶诶!别别别!”马晴一下后退两步,连忙遮住自己的脸,“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姐姐!”
高婉蓉轻哼一声,声音中透着一些喜悦,这才解除了魔咒。
她收回了自己的魔杖,又在古榕树后不知捣鼓些什么。
马晴收拾收拾自己湿漉漉的脸,随后站到水缸面前,左手捏法决,右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张白鱼剪纸。
左手法决指尖闪烁一点白芒,马晴一指点在白鱼剪纸上,随后挥手丢进水缸内。
只见白鱼剪纸入水成型,竟化作一尾活生生的白色锦鲤,在水缸里游动。
马晴见剪纸化鱼,双手捏掐发觉,口中诵道:
“清风明月映满江,祖师听我诉衷肠!”
“请来南山白老祖,移魂换魄倒阴阳!”
诵罢,他伸出右手,拇指扣住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盖,伸展的食指和小拇指之间忽显一团金光。
紧接着,马晴手掌一翻,金光顿时落入水缸之内。
下一秒,只听宛若炸雷般的轰鸣在水中响起,一道白茫茫的雾气从水中忽现,在半空之中化作一个白衣男人。
他上身是正常男性,下身却是飘然雾气,左手捏一把折扇慢慢地拍打自己的右手,两眸没有眼仁,全然是蓝芒,一只尖牙从他的左唇边露出。
“小晴,许久不见,近日过的可好?”白衣男人一脸祥和,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马晴,问道。
马晴拱手行礼,“小子近日过的也算不错,扰烦白老祖担心了。”
白衣男人拜拜手,手中折扇轻轻展开,问道:“即如此,你唤我何事?”
马晴指了指地上的秦祖磊,将来龙去脉与白衣男人说。
白衣男人听完马晴的讲述,眉头轻轻皱起,身形从水缸上方飘飞出去,落到了秦祖磊的上方,伸手用折扇微微拨开秦祖磊面上的锦帛符,仔细地看着秦祖磊。
咒术师的事情,邓雄是自然插不上手的,他也没有关注这些。
对于他来说,打手才是最好的定位,有敌人就杀。
至于找敌人……那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他反而对高婉蓉这个西方异人更感兴趣;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西方异人。
邓雄迈步绕到古榕树后方,发现高婉蓉正坐在古榕树后方的树根上,左肩依靠着树根,右手捏着自己的魔杖,呼吸很均匀,仿佛睡着了一样。
若不是她没有穿鞋的脚偶尔俏皮的摆动两下,恐怕邓雄真的会认为她睡着了。
“你在干什么呢?”邓雄背着手,问道。
高婉蓉没有睁开眼,只是淡漠地说道:“听话。”
邓雄疑惑的歪了歪头,眉头微微皱起,“嗯?”
高婉蓉继续道:“听树说话。”
邓雄沉吟片刻,道:“它会说话?”
高婉蓉轻盈地翻了一个身,面朝邓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邓雄这时才发现她的眼睛,她的眼仁,竟是奇异的绿色,眼神灵动却又平静,仿佛倒映了垂柳的平静绿湖。
邓雄见到她的眼睛,心想朵儿的眼睛也是绿色的,比她的眼睛更加平静,仿佛是空无一物的绿湖水,见不到湖底也看不见游鱼。
她说道:“它会说话……可也只有它会……也只有我能听懂。”
邓雄凝望着这棵古榕树,心道:“看来,这棵古榕树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啊……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莫非说它得炁了?”
心中如此所想,邓雄笑着问高婉蓉,道:“那现在它说了什么呢?”
高婉蓉看着邓雄,绿色的眸子相当平静,她道:“它说你很危险,让我快点逃跑。”
邓雄愣了一下,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高婉蓉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我不怕你,因为我是一头狮子。”
邓雄歪着脑袋看向她,问道:“这和狮子有什么关系?”
高婉蓉拿出自己的魔杖,微微笔画了几下,对准了天空,自说自话道:“十又三分之四英寸,山毛榉木,独角兽尾毛杖芯,这是我的魔杖。”
邓雄吐槽道:“我没问你的魔杖,我是说你不怕我和你是狮子有什么关系?”
高婉蓉歪着脑袋看他,道:“蛇代表野心,獾代表厚德,鹰代表智慧,狮代表勇敢。”
邓雄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狮子,你是勇敢者,不会畏惧强者与危险?”
高婉蓉没有说话,她收起自己的魔杖,又翻了一个身,倚靠在树根上,像是睡着了一样,不再搭理邓雄。
仿佛她刚才说的话,不是说给邓雄听的,而是说给树听的。
邓雄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道这孩子还真是特立独行……
在邓雄与高婉蓉聊天的几分钟,白衣男人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他重新飘飞到马晴的面前,脸色有些难看,道:“小晴,多重咒术,摆供桌吧,待会儿有一场恶斗了。”
马晴脸色大变,没有任何疑惑,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去准备自己的咒术道具了。
一旁的马沁不是咒术师,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道:“这位老祖……秦祖磊他究竟是……”
白衣男人看了马沁一眼。
马沁虽然姓马,但实际上并非是他这一脉的弟子,他不认识。
马家是个大族,供奉的仙家不止一位,白衣男人只是其中的一支。
不过他能看出来,马沁供奉的应该是个狐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