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黄巢怀着复杂的心情返回銮轿前,然而,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原本混乱不堪的军阵,此刻竟已得到了安抚,变得井然有序。
原本一副侍卫打扮隐于幕后的赵礼,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袭龙袍,面色阴沉的坐在銮轿里。
而那位一向趾高气扬的冒牌赵礼,此刻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銮轿前,张巨鹿和元本溪等人也都是神色凝重的躬身而立,似乎对于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十分的意外。
“陛下!”赵黄巢急忙上前拜见,道:“曹正淳已被臣斩杀,而燕云儿则身中剧毒,必定十死无生……”
赵黄巢说着,忽然长叹一声,拱手道:“臣担心銮轿附近仍有隐藏的敌人,故而赶来保护陛下,不过看陛下并未受伤,想必那刘洵贼子应该也只是虚晃一枪罢了。”
说着,叹了口气,躬身请罪道:“臣无能,让刘洵跑了!”
赵礼抬起头看了赵黄巢一眼,淡淡道:“朕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才会令你出手,只是没想到,你竟这般不济事,居然铩羽而归?”
“臣有罪!”
“罢了!”赵礼摆了摆手,道:“你也已经尽力了,好在已经折去了刘洵的两条羽翼,此番围剿刘洵,倒也并非一无所获。”
说着,忽然无奈的摇了摇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可惜……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啊!”
他在群臣面前只能硬着头皮说几句场面话,但实际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比谁都清楚。
这一次,赵礼真是被刘洵给打疼了。
脸疼,心更疼。
赵礼不在乎死多少人,他真正在乎的是自己的脸面和离阳的安定。
此番刘洵于万军之中取了“赵礼”的首级,哪怕刘洵杀的只是一个冒牌货,但他已经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更让世人看到了离阳王朝软弱可欺的一面,如此一来,那些刚刚被离阳灭掉的国家,岂不是又要蠢蠢欲动了吗?
到时候,离阳搞不好就要陷入到四面受敌的局面之中。
这是赵礼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说说吧,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赵礼抬头看向张巨鹿,问道。
张巨鹿犹豫了一下,低头道:“刘洵刺驾之事必定会迅速传播开来,捂是捂不住的。臣认为此战虽然损失不小,但离阳仍是胜利的一方,因此,臣建议将此战的经过大肆渲染一番,让世人知道,离阳天威犹在,另外,还需派人继续追查刘洵的下落,绝不能放任此人逍遥法外,否则,日后必成大患。”
“嗯!”
赵礼点了点头。
元本溪闻言也站了出来,拱手道:“臣附议,此事若是处理不妥,难免引起民怨沸腾,甚至会有人借机兴风作浪,因此臣建议,由朝廷率先将此事的结果公布于众,只有如此,方能让百姓知晓,离阳天威浩荡,绝不容许宵小挑衅。”
“嗯……”
赵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再度将目光落在了张巨鹿的身上,忽然显得有些举棋不定,于是皱眉问道:“伐楚之役,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张巨鹿闻言微怔,迟疑了半晌,还是咬牙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宜拖延,毕竟刘洵刺王犯驾已成事实,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他们都会将此事宣扬出去,与其被他人诟病我离阳胆怯退缩,倒不如乘秉烛之势与西楚展开决战,只有击败西楚,夺取江南之地,方能堵住悠悠之口,亦可向世人证明我离阳乃天下正统!”
赵礼沉吟半响,缓缓道:“爱卿言之有理。”
见赵礼仍旧稍显迟疑,张巨鹿干脆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陛下,据探马来报,徐骁亲率大军于景河之战中,全歼十二万西楚大戟士,而后马不停蹄,一路南下,如今已经率军抵达襄樊城下,按照大将军的计划,三月之内必破襄樊。”
“什么?”
赵礼猛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精芒,激动道:“徐骁已经率军抵达襄樊城下了?”
“是!”
“好!好!好!”赵礼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元本溪、张巨鹿等人看到赵礼的反应,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就怕由于刘洵的横空出世,赵礼会如惊弓之鸟般突然召回前线大军,如此一来,数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的精心谋划,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这时,赵礼也终于冷静了下来,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巨鹿,道:“徐大将军劳苦功高,爱卿觉得,朕该如何封赏徐骁呢?”
徐骁的功劳可不仅仅只是攻灭西楚那么简单,他已率军连续攻灭了后隋,后宋,北汉,大魏等国,若再攻灭西楚的话,那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奇迹了!
见赵礼说话时隐约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于是张巨鹿皱眉沉吟了片刻,拱手道:“依臣之见,徐骁勇武非凡,忠肝义胆,若以军功而论,当为王师首功,当授封大柱国,以表彰其功!”
赵礼微微颔首,随后看向低头沉默不语的元本溪。
元本溪忽然咬了咬牙,抬头看向赵礼,拱手道:“陛下……”
“哦?爱卿有何见教?”赵礼皱眉看向元本溪。
“臣以为……”元本溪顿了顿,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大将军功高德茂,乃我离阳社稷之臣,陛下何不将其封往北地,令其震慑北莽的同时,亦可防备一心想要复国的刘洵。”
“什么!?”
元本溪此言一出,站在銮轿前的一众官员纷纷瞪大了双眼,一脸诧异的看向元本溪。
“将徐骁封往北地?那不就是要将其封为异姓王了吗?”
赵礼皱眉思索了一阵子,忽然发出一阵畅快无比的大笑,看着元本溪,赞许的点了点头,心道:“此计甚妙!”
赵礼心中暗喜,嘴角更是浮现出一抹无比阴险的笑意,道:“大将军徐骁功高德茂,乃我离阳社稷之臣,封大柱国,北凉王,待其攻灭西楚之后,立刻前往北凉就藩。”
一众官员闻言,神色变化莫测。
他们心知肚明,徐骁这位北凉王,与刘洵一样,于离阳而言都是极大的威胁,但赵礼此举显然是想让徐骁镇守北地,既能防备北莽,又能让他与一心想要复国的刘洵互相消耗,这种策略虽然卑鄙,但对付徐骁和刘洵这种亡命之徒,却是再好不过的手段了。
群臣面面相觑,遂齐声说道:“陛下圣明!”
赵礼微微一笑,向众人挥了挥手,道:“回宫。”
元本溪与张巨鹿互望了一眼,也各自登上了车辇,跟着赵礼的车架,缓缓向皇宫驶去。
……
当封王的旨意传到徐骁手中的时候,李义山与赵长陵都从这份旨意中看到了更深一层的阴谋,也都为徐骁感到了深深的担忧,然而徐骁却对此颇为不以为然,自己一个泥腿子,竟也有受封大柱国、北凉王的一天,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于是徐骁毫不犹豫的领旨谢恩,并大喇喇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埋,难道我不接受陛下的封赏,今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该来的总会来,根本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