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行驶上桥。
之前抵达火车南站时天色已近黄昏，现在已经入夜了，只有Panamera的大灯在车道上照着。
楚子航抿紧嘴唇一言不发，路明非觉得目前的气氛有些奇怪，他伸手想打开车上的电台放放音乐缓和一下气氛却怎么也按不动。
正是下班时期的晚高峰，宽阔的车道上只有Panamera的引擎声。
奇怪，其他车辆呢？
路明非四处张望哪怕一辆摩托车都没有发现。
现在安静的诡异。
“楚师兄，这是…”路明非刚想和楚子航商量一下现在的情况，却被他整个人的状态惊到了。
楚子航整个人的身体都在抖，眼里遮挡黄金瞳的美瞳不知何时消失了，金色的眼眸刺破了黑夜。
路明非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冷静的师兄表现出现在这幅样子。
他死咬牙关，整个人激动到无法控制自己。
楚子航扭过头对着路明非郑重地说：“路明非，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路明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楚师兄坚定的好像曾在这里失去过什么。
“轰隆！”
一道惊雷划破长空，暴雨骤降，雨刷器满负荷工作着还是无法应对这瓢泼大雨。
行车视野受限，楚子航却把油门踩的更深了
雨更大了，眼前的道路好似没有尽头，按照原来10号高架桥的行程，他们应该早就出来了才是。
突然路明非感觉车外传来闷响，好像有人在敲窗。
百公里时速疾驰的汽车上，有人在外面敲车窗？
路明非扭头一看，黑色模糊的影子对着他嘲弄着。
这些人形影子越聚越多，它们扒在车头、车厢、车尾，Panamera只能被迫减速。
楚子航急踩刹车，一个甩尾将车上的黑影甩了下去，停在了高架桥的正中间。
车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打开车门下了车。
黑色的影子越聚越多，路明非听到它们在窃窃私语。
“……又来了”
“……新鲜的”
“……好想吃”
“……血”
路明非举起右手，苍炎燃起，火焰将雨水悉数蒸发，蒸腾出白色的烟气。
“让我来。”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眼神恳切。
路明非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楚子航，他眼睛里的仇恨、后悔以及哀伤。
对于男人来讲，有些战斗是不容别人插手的。
路明非点点头主动熄灭了火焰，他就站在Panamera旁边，黑影不主动靠近他便不出手。
楚子航抽出村雨，他摆好架势，威严的金色瞳孔烧的更旺了。
“一度暴血！”
他离弦之箭一般蹬了出去，身子刺破雨幕，村雨的刀身在雨夜里能斩断一切。
它铸造出来就是为了杀人！
一群黑影一拥而上，村雨将敌人毫不留情的拦腰斩断。黑色的血液在雨中乱飞，还来不及被暴雨冲刷干净，更多的残肢断臂，更多的黑红血液随着雨滴落地的节奏狂舞。
路明非终于知道了楚子航为什么被称为执行部的杀胚。
“二度暴血！”
御神刀·村雨，传说它斩完人后刀身会渗出雨水将血水冲走。
这是一把克主的不详妖刀，但在楚子航手里它就是最高效的绞肉机！
楚子航的杀性不仅体现在杀敌的高效，他攻击的方式完全是豁出去的以伤换伤，面对不断从附近的匝道涌出的如同汪洋一般的敌人，他每一次攻击都追求最大的杀伤力而从不回防！
他长啸一声开始念起了龙文。
“言灵·君焰！”
他头发根根炸起，如同怒目金刚，面前爆炸性的火焰喷射而出，火龙将面前的敌人一扫而空，在凄厉的尖叫声中敌人全部化为飞灰，只留下高温沥青那样恶臭的味道。
路明非竟然听到了黑影们的哀嚎。
“痛死我了！”
“我烧起来了！”
绝望的声音在雨夜里更加凄惨。
黑影竟开始逃跑，楚子航驻足，他身上新添了不少伤口，鳞甲下已见到翻开的肌肉。
楚子航现在的外表简直不像人类，他的肌肉表面覆盖着薄薄的青灰色鳞甲，身上各个关节的骨节涨大，黄金瞳汹涌燃烧，吟唱言灵的时候鳞片一张一合。
这是路明非第一次见到楚子航暴血的样子，卡塞尔学院龙族入侵之夜他看过报告，楚子航的样子被数名教职工所目击。在校长的操作下，只有隐约模糊的信息被上报给了校董会。
楚子航喘着粗气，他缓缓退出了暴血状态，路明非瞧见他伤口流出的血竟也变成了黑色。
这是他越来越向龙化倾斜的象征。
他淋着雨，头发黏在脸上，提着刀，浑身沾染着敌人的鲜血，是雨夜里的修罗。
他伸出一只脚向前走了一步，积水飞溅，黑影们恐慌的四散而逃。
高架桥上终于清净了，除了暴雨还在冲刷着血迹。
楚子航向前跑去，就在数年前，也是在这个高架桥上，另外一个男人，他的父亲楚天骄用着同样的一把刀生生地为他斩开一条路。
而他选择了背身逃跑。
在无数个漫长的夜里，他想了无数遍自己要是一同随他杀敌就好了，哪怕是死在那里。
他在雨夜里狂奔，伤口随着剧烈动作再次破裂，血液流的更多。
他悲怆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向雨夜，他冲着雨幕大喊：“爸爸！”
他在呼唤着那个男人回来，但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路明非前去扶着他，把他扶进了Panamera的副驾。
路明非开起了车来，暴血、暴雨和长时间的战斗已经让楚子航疲惫至极，他坐在副驾里一语不发怔怔地看着窗外。
往前开了没多久，雨竟然停息了，天空仍是一般的黑，道路前方停着一辆黑色SUV，那是一辆撞上护栏的黑色改装悍马，零件碎了一地。
路明非和楚子航下车检查，悍马的前脸撞得惨不忍睹，司机撞上护栏就当场死亡了。
路明非在悍马的后座上发现了一个黑色的箱子，上面印着半枯的世界树，这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徽。
这就是任务所需要寻找的资料。
目标在携带资料在回去的途中撞上了护栏，资料就这样被两人捡到了。
楚子航将资料收齐，这次换他开着Panamera，行驶不到数公里，两人发现自己摆脱了那个蹊跷的高架桥，四周又恢复了平日该有的车流。
楚子航只是一言不发地下了高架桥又从旁边的匝道驶入，以相反的方向驶出高架桥，再扭头上高架桥。往返不断，直到Panamera油量耗尽抛锚停在路边，他没能再进入那个雨夜。
路明非知道楚师兄还想回去，雨夜里有他丢失的很重要的东西。
楚子航坐在驾驶座，头发湿漉漉的遮住了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