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namera多少有点伤痕，楚子航从车库里换了一辆奔驰开。
两人要连夜前往市区边缘开发区的寰亚集团，它曾是开发区的领头羊企业，但实际上就是一皮包公司，老板依靠着包装的专利从银行贷出一笔巨款后就消失了。
只留下建好的厂房还孤零零地留在那里。
楚子航的爸爸楚天骄出事前就在寰亚集团开车，平日他就住在公司厂房里，那辆迈巴赫自然是老板的。
这次轮到楚子航拿出从家里拿来的好烟，贿赂一番门卫，他才愿意带两人来开门。
门卫对楚天骄这个司机居然还有印象。
他看着楚子航的脸感叹着说：“当年都劝你爸爸去外面租个房子住，你爸说要省点钱给儿子结婚攒礼金哩。”
楚子航闻言附和地笑笑，路明非看见他的手握紧了。
三人来到宿舍门口，这里是地下二层，走廊阴暗又细长，角落里还堆积着废弃的器械零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味。
这是一个废弃仓库改造的宿舍。
楚子航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涌上来一股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个在雨夜高架上疯狂砍杀的执行部杀胚，现在是一个无措的孩子。
失去了才知道痛楚，后悔也晚了。
门卫伸手打开锁，从门里扑来的空气除了带着淡淡的尘土味道外，反倒比走廊里更清新一些。
门卫把钥匙交给两人后回去继续守门去了。路明非和楚子航走进了这间干干净净的小屋。
屋子里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一张写字桌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小冰箱。
这就是这个超级混血种的全部家具。
楚天骄当年在雨夜里由一个普通的司机表现出超人的战斗力，这份割裂感让楚子航埋头扑进网络里寻找卡塞尔学院的线索，反倒是忽略了这间宿舍。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楚子航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除了干巴的毛巾、牙刷，过期的牙膏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真不像是一个男人住的地方，过于简洁也过于干净。
当他抬头，他看见了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全家福。那是年轻一些楚天骄，旁边依偎在他身上的是他的妈妈苏小妍。
两人幸福的微笑着，男人笑得意气风发，还有在他们怀里的小孩。
楚子航用手着，这是四五岁的他自己。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龙族，一家人都只是普通人，是否这份幸福能持续的更加长久。
楚子航不知道。
路明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扭头向那边看去。
只见路明非提着床垫对他说：“师兄，你来看看这个。”
楚子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床垫下竟然是一道挂着锁的暗门。
楚子航呼吸都停顿了，他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路明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看叔叔的生活太简朴了，就想看看床垫下面有没有藏着别的。”
“...”
有时候路明非的脑回路连楚子航也无法理解。
两人打开暗门，顺着暗门连接着的钢管滑了下去，等站稳身形，楚子航拿出门卫给的手电筒照亮了这片空间。
路明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终于知道楚子航闷骚的性格遗传自谁了，楚天骄这位超级混血种简直把自己的密室打造成了一个收藏的殿堂。
两人一眼看到的是整齐摆放黑胶唱片，一看就价值不菲，楚子航随手抽出几张胶片，全都是市面上天价流通的珍藏版；再来是一架架的雪茄，路明非检查了全是古巴产，芬格尔曾告诉过他古巴有着世界上最好的雪茄和翘到能顶汽水的火辣美女；有烟自有酒，多年过去，威士忌的酒香依然在空气里飘荡；其他的还有老式相机、健身设备....
在这些收藏品中央是一张宽大舒适的床，路明非坐在床上，柔软的弹力让他感觉到楚天骄这个骚骚的男人强烈的生活气息。
他扭头对楚子航说：“师兄，你爸爸真有品味。”
楚子航无声地笑了，路明非还是第一次在面瘫师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
楚天骄这个骚汉子骗过了所有人，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本事住在厂房地下室的窝囊司机。
但至少知道楚天骄曾经生活的很好，对还活着的亲人也是一种慰藉。
两人随后看向楚天骄的工作台，那面墙上贴着数不清的照片、新闻剪报或者手写的纸片，每一个上面都记载了一个事件。这一个个事件上用红线牵连出来，有的相互平行，有的纠缠打结，无数因果纠结在一起。
通古斯大爆炸、夏之哀悼、黑港袭击、格陵兰海底之龙，无数令人胆战心惊的记载贴在这面混凝土墙上。
两百年来所有与龙族有关的大事件都在这里了，有些事路明非知道，有些连他的S级权限也未曾了解。
那些红线结成了一张大网，最终汇成粗红的一束，像一根带血的钢钉把目标钉在墙上，那旁边是用墨写着的古老名讳——“nidhogg”。
黑王尼德霍格，位于四大龙王之上的灭世之龙。
就算对于龙王而言，黑王的存在也是至高无上的神祇，它说的话即为神谕。
楚天骄就这样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每天看着交纵错杂的红线，它们汇集着一个又一个的线索，思考着混血种和龙族的宏大未来。
只有那个叫苏小妍的女人短暂的困住了他。
工作台前的软木板上用图钉订满了照片，楚子航默默地看着它们。
仔细看去，这些照片全都是偷拍，在游乐园、商场、餐馆灯各种地方，隔着草丛、玻璃或者是雨幕....
照片中只有女人和孩子，那是年轻时的苏小妍和还是稚童的楚子航。
照片中的苏小妍有许多神情面貌，欢笑、孤单、沉思，有些连楚子航也没有见过，他总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平日里的爱好就是和闺蜜聚会、购物，然后喝酒搓麻。
但在楚天骄的镜头下，苏小妍的神情是多么丰富啊，无论哪种变化都那么美。
只有那么深爱的人的镜头，才能捕捉别人永远发现不了的样子。
在照片的边角还有楚天骄的记录，上面写着年月日和一些话
“这是你离开我的第一年，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这是第二年了，拜托别那么憔悴”
“第三年，你胖了”
“第四年，想起你的时间变少了”
“第五年，继续变少”
“第六年，但还是想你”……
路明非自觉地退出退出房间，留给楚子航一个人看着照片。
这个挥刀斩向龙王都不曾皱眉的男人，此刻沉默的站在那里，背影寂静又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