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散架的门板已经不允许继续耽误下去,骆笙飞快数到了三。
盛三郎等人往旁边一躲,门板直接往内拍过来,同时冲进来的还有两道黑影。
数把长刀齐齐落下,失控冲进来的二人竭力躲避,竟躲过大半刀光。
骆笙从始至终都没眨一下眼睛,更没挪动半步,在最适合的时机挥出了火棍。
一声惨叫伴着皮肉烧焦的味道响起。
被火棍戳到的黑影倒地翻滚,很快就被雨点般落下的刀光斩得血肉模糊。
另一人趁此脱身,手中寒芒一闪划破一名护卫脖颈,直奔骆笙而来。
眼见骆笙遇险,盛三郎直接扑过来抱住了那人双腿。
那人手腕一翻,刀光斩向盛三郎颈部。
一名护卫扑来挡在盛三郎身前,刀刺进了他后心,热血登时洒了盛三郎满头满脸。
骆笙在这一瞬间挥手扬袖,撒出了辣椒面。
双方交手,反转胜负往往就是一瞬间。
本来身手出众的歹人眼睛火辣辣地疼,很快出现一个破绽,被砍死在乱刀之下。
雨还在下,庙里血腥味掩盖了之前的姜茶味,令人作呕。
盛三郎望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心头茫然,下意识喊了一声表妹。
十七八岁的少年,满头满脸的鲜血,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表哥受伤了?”骆笙问。
盛三郎摇头:“我没事。你……你怎么知道对方人不多?”
骆笙往庙门外望了一眼。
庙门大开,外头是望不到头的雨帘,明明还没到晌午却黑沉沉一片。
“如果对方人多,就没有必要躲在暗处下手了。”
盛三郎微微松口气,却听骆笙转了语气:“不过这二人失手后会不会再有人来追杀,就难说了。”
盛三郎气怒难耐:“没想到世道乱成这样,山匪一茬接一茬跟割韭菜似的!”
骆笙垂眸盯着倒在不远处的尸体。
那是两名歹人之一,是个平头正脸的年轻人。
忽然转身对盛三郎福了福身子:“连累表哥了。”
盛三郎慌忙避开:“表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是咱们家没考虑周全,早知外头这么乱应该请上一队镖师,与表妹有什么关系。”
骆笙摇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盛三郎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骆笙再看伏在地上的尸体一眼,神情复杂。
金沙虽然只是一个寻常县城,可管辖金沙的金陵府应有骆大都督的人驻扎。这些人对骆大都督身在金沙的一双子女即便不会日日留意,也该有所关注。
她离开盛家回京,那些人得到消息就算不知道她伪造了骆大都督的信而没有露面,按说也会派人暗中保护。
退一万步这些都没有,为何会有人追杀骆姑娘?
骆笙一时想不明白,却知道想要顺利抵达京城恐怕困难重重。
这一次对方只有两人,下一次呢?
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做,不能死!
一场暴雨使得泥土变得松软,几人一起动手挖了三个坑,让三名护卫得以入土为安。
骆笙立在微微隆起的土包前,轻声道:“等我回到京城会派人来请出你们的遗骨送到金沙去,定让你们落叶归根。”
盛三郎听了心情越发沉重,抬手想要拍一拍骆笙肩头,最后又悄悄放下:“表妹,你衣裳都湿透了,进庙里去吧。”
几人重新回到庙里。
那堆柴火还在烧着,血腥味依旧没有散。
盛三郎瞄了倒在原地的两具尸体一眼,犹豫道:“要不把他们两个也埋了?”
骆笙坐在火堆旁烤火,闻言冷冷道:“不埋,就让他们暴尸荒野。”
红豆揉着腰啐了一口:“埋个屁!小姐,要不要奴婢看一看他们身上带了什么值钱玩意儿?”
杀千刀的恶人踢得她现在还疼呢,这种坏人就该扒光了丢到外头去。
“是要看一看。”骆笙起身走过去,俯身掀起一具尸体衣摆,翻出一物,拿在手中细瞧。
“小姐,这是什么?”红豆把搜出来的细软塞进荷包,凑过来问。
“一枚桃木制成的斧子挂件。”骆笙凝视着手中那枚长不过三寸的桃木斧,若有所思。
盛三郎看了一眼道:“这没什么稀奇吧,这桃木斧子上连个字都没有。”
“是没什么稀奇的。”骆笙走向另一具尸体,又仔细翻找起来。
不多时,骆笙又从第二具尸体怀中翻出一枚桃木符,同样是斧头形状。
两枚桃木斧,样子别无二致,只在花纹上有些差别。
佩戴平安符乃是时人风尚,这两枚桃木斧上一个字都没有,平时被人瞧见只会当作普通平安符。
可在骆笙看来,在两具尸体上都发现了桃木斧就有些奇怪了。
骆笙仔细把两枚桃木斧收了起来。
见表妹与小丫鬟不逮着尸体猛翻了,盛三郎松口气,可随即心情又沉重起来:“表妹,你说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会不会很快又有歹人追来?”
外头雷声阵阵,倾盆大雨几乎可以冲刷掉一切痕迹。
骆笙收回视线:“照常理推测不会那么快。这二人身手出众,完成任务本不成问题,对方确定二人失手尚需一段时间。”
盛三郎悬着的心暂时放下来:“这么说,咱们暂时是安全的。”
骆笙默了默,道:“我们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可以雇佣一队镖师,算好时间与路程,以后不在荒郊野外逗留。”
这样是否能换来绝对的安全她不能保证,但眼下不能让跟着她的人先垮了精神。
雨终于停了,因为少了三名护卫,盛三郎弃马不骑当上了车夫,一行人在天黑前总算赶到了下一个城镇。
寻了间客栈,骆笙睡了个还算踏实的觉,洗漱过后走出屋子。
盛三郎已经等在外头,眼下一片青影。
“表哥没睡好?”
盛三郎连忙否认,悄悄看少女白净红润的脸蛋一眼,不禁叹服:到底是扯掉开阳王腰带而面不改色的表妹呀,遇事比他沉得住气多了。
“表哥打算去哪里吃早膳?”想一想昨日盛三郎受到不小惊吓,骆笙觉得该补偿一下无辜受累的少年。
“就在客栈大堂随便吃点得了,吃完了咱们就去镖局雇人,趁着天色还早抓紧赶路,这样在天黑前就能赶到下一个城镇了。”
骆笙颔首:“那就在客栈用饭吧。”
一行只剩下五人,也不讲究什么尊卑,围着靠窗的桌团团坐下,很快各种吃食就端上来。
就在这时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两碗阳春面,八个葱花烧饼。”
盛三郎动作一顿。
这声音有点熟悉啊,他立刻望过去,眼睛不由瞪得老大。
怪不得听着耳熟呢,这是开阳王那个想要找他买叫花肘子的侍从!
盛三郎再往旁边一瞧,果然看到了卫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