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少女的身子放松了下来。

　　今晚乌云遮住了月亮。

　　商店街拱廊的灯笼渐次熄灭，唯独角落里二手书店的暖黄灯光仍在橱窗里呼吸，脚踏车悠闲的驶过街道，两人的影子在药店的玻璃窗前短暂交叠。

　　“这里是……小学？”

　　八柰见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在柔和的路灯照耀下，前方校门铁栏的锈迹间缠着紫藤枯枝，隐隐还能看到里面老旧的游乐设施。

　　同样作为有着‘青梅竹马’属性的少女，她很快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感慨万分。

　　“接下来就看她自己的了。”

　　清野把自行车停到了一边，却并没有像八柰见一样好奇的往里面偷看，只是抬头仰望着月亮的一角。

　　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远处，有一个黑影正在慢慢接近……

　　*

　　校内漆黑一片，看不见星与月。

　　哒，哒哒哒，轻盈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此时，烧盐柠檬漫步在小学的校园中，表情怀念而欣喜，就像是找到了幼时珍藏的藏宝图地点一样，而在她身边，戴着眼镜的知性男生也是表情复杂。

　　这是他们的小学时就读的学校，是承载了人生中六年时光的地方，现在和儿时玩伴故地重游，种种情绪都是涌现在心头。

　　过去的记忆在慢慢复苏。

　　青梅竹马是什么呢？烧盐柠檬忽然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青梅竹马是儿时稚嫩的初次相识，逐渐成为最好玩伴的欣喜。

　　青梅竹马是两人共同分享一个绘本，是在暑假里，两个人一起偷偷跑出家门，在农田里奔跑，不小心受伤时的哭泣，吃到冰棒时的破涕而笑……

　　烧盐柠檬坐在秋千上，双眸出奇的动人又安宁。

　　“光希。”

　　她轻轻摇晃着秋千，清澈的声音像是穿越到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夜晚。

　　“之前，你已经和朝云同学交往了对吧。”

　　绫野光希出神的坐在另一边，也试着像幼时一样荡起秋千——只是孩童时期的他性格很内向自卑，连秋千都不敢用力荡，小心翼翼的像是面对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而少女的话让他双手骤然握紧，脸颊也出现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被……被你看出来了啊。”

　　他羞赧的挠了下脸，多少也猜到了儿时玩伴找自己的原因。

　　“是的，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

　　*

　　与此同时，校外的两人也听得入神，但就在下一刻，耳边轻轻响起的温婉声音，让他们同时跳了起来。

　　“唔，我可以称呼你为……清野君吗？”

　　清野和八柰见惊疑不定的转过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和月光一样明亮的额头。

　　对方脱掉了口罩，露出了一张古典文静的脸庞。

　　“朝云同学？”八柰见表情纳闷。

　　“嘘，请小声一点，别被他们听到了，八柰见同学。”朝云千早伸出一根食指，竖在了唇边。“抱歉，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就跑了过来……”

　　八柰见沉默了一下，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清野好歹是柠檬主动开口告知的，难道绫野同学也告诉你了吗！

　　“刚才光希说到了我们交往了对吧……”

　　朝云千早自然的加入了他们的偷窥小队，和两人站到了一样的位置。

　　她偏头凝视着一眼清野——她知道柠檬之所以前后会有那么大的变化，都是因为这个少年，也是因为他，她只能被迫的孤注一掷，但即便如此，女孩的眸光还是温温柔柔的。

　　“其实，那是我主动告白的。”

　　*

　　“在前一阵子，千早主动和我告白了……”

　　漆黑的寂静之中，短暂的沉默之后，绫野光希开口了。

　　他没有去看身边少女的脸，用力荡了一下秋千，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羞赧。

　　“啊，但我并不是因为她向我告白了，我就答应的，反倒是很后悔，因为那一瞬间，我才深刻的明白自己的心意，这种事情，果然应该由男生来做比较好吧。”

　　他轻声说，语气和心情一样的复杂，有欣喜，有羞耻，有幸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我以前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而和千早在一起之后，我才终于明白了，啊，原来是这种感受啊。”

　　两人的话语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像是在探寻自己的内心，像是在将心中的情感编织成话语。

　　“光希……”

　　不知何时，柠檬停下了秋千，用介于温柔和感慨之间的眼神注视着他，好像认识的男孩一下长大了。

　　“那个总是低着头看书，也不擅长和别人说话的光希也找到女朋友了啊。”

　　“呐，光希，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她说。

　　当然了。

　　不管是小学的时候，还是初中的时候，只要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光，都是珍贵的回忆。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

　　在樱花盛开的春日，他遇到了一个伤了腿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在班上很有人气，是有名的孩子王，一开始他还很害怕，后来渐渐明白了她其实是个温柔的少女，于是就一起看话本……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看了一本又一本书。

　　烧盐柠檬安静的，认真的看着青梅竹马的眼睛，仿佛从他的眼眸之中，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倒影。

　　她曾经无疑是喜欢对方的。

　　怀念的回忆碎片浮现在脑海中，她还记得第一次听这个男孩读完绘本时的感动，书名叫什么已经记不住了，只记得是一个美好的故事，两人共同分享着彼此的喜悦，哀伤。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人的心灵好像连接在一起了，让本应没有交集的他们，走到了同一条道路上，并且因为互相的相遇，改变了各自的人生。

　　然后，到了初中。

　　“当时初中二年级，我突然说要考现在这个偏差值很高的高中对吧，而光希你说也要考一样的高中，现在能告诉我理由了吗？”

　　其实她已经猜到答案了，但她还是在仔细的确认着一切，宛如要好好道别一样，将心中的话语都变成了语言。

　　“因为……”

　　言语在唇舌上纠缠，绫野光希轻呼了一口气。“因为，我想和你上同样的学校，那个时候的我……”

　　“应该，是喜欢柠檬的。”

　　时隔了多年的心情，没有正确表达出的心情。

　　终于是在阴差阳错下传达给了对方。

　　出乎预料的，柠檬心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虽然还对青梅竹马保留着一些感情，但她原本自己听到这话会感到更加羞涩，喜悦，悲伤和哀叹，但是现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