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小帮手当成带万向轮的电脑椅，坐在机箱上检查飞行器燃料仓。飞行器在泰拉境内是十分珍贵的交通工具，这么大一艘罗德岛，也只有“坏家伙号”和“好小子号”两艘。

　　虽然是近地飞行器，想和被海水淹没的地块保持一定距离，安全回到龙门核心城的基本要求能满足。

　　把损坏的机械修好，将它改造成更便捷实用的款式，是机械工程师的乐趣。在它们身上烙印罗德岛的标记，直接变成罗德岛的私有财产，是长空个人的乐趣。

　　虽说把大古集团的飞行器直接改成罗德岛的不够厚道，考虑到现在是末世，秩序和律法都在大静谧到来的一刻崩毁，随手“拿”和零元购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主流，用喷枪打上罗德岛标记的时候，内心毫无波动。

　　“好——”

　　罗德岛可用飞行器+1。

　　一艘近地飞行器最重要的地方是核心主机和燃料仓，主机损坏不能发动引擎起飞，燃料泄露不能继续飞行，其他的部位坏了还是其次。

　　她走近火堆，听见陈睡着的呼吸声。不太均匀，或许睡梦中还有什么在困扰她。

　　“不知道这个管不管用。”

　　长空解下挂在腰带上的钥匙圈。钥匙圈是一位雪怪小队成员送她的手工制品，用废弃材料和铁环加工，做成捕梦网的样子，下面缀着几根彩色的羽兽毛。

　　在哥伦比亚民间，有捕梦网能驱散噩梦的传说。相传，哥伦比亚民间巫师用它们捕获美梦，过滤噩梦，让不详的梦境随着清晨阳光消散。

　　传统的捕梦网是用树枝和皮革做成一个圆圈形框架，用牛筋线在圆圈中绕成网。只有好梦才能通过捕梦网中间的孔洞，噩梦会被困在网中。

　　长空暂时不用捕梦网庇护，把它放在陈的枕边，让捕梦网保证良好的睡眠质量。

　　“愿捕梦网带走你的噩梦。”

　　机械运作声，炭火的噼啪声，陈不安的梦呓……构成寂静夜晚的主旋律。对面的书店偶尔传来啃食声，女老师又在捕食她的海嗣同胞加速进化。

　　吃饱之后，她应该会离开大古广场，去“老地方”跟爱人相会，当一对在海中自由自在的海嗣眷侣。

　　预计晚上八点完成的检修，一不小心就把飞行器其他功能区也检查了一遍，顺手更换损坏的部件。

　　再看时间，已经到龙门人吃宵夜的点。

　　“十点了……”

　　以前的龙门有夜生活，十点是宵夜档生意最火爆的时间，一直持续到深夜两三点，夜市也不见冷清。

　　龙门有早茶文化，也有些店铺早茶和晚茶一起经营。如今的龙门人早就没了喝茶的心思，只想活命。

　　陈的梦呓声越来越频繁。长空拿起剪刀的手停在半空，刚要剪开速冻饺子的封口，被身后的动静吓一跳，东西差点掉在地上。

　　“不……不要……”

　　“别走……”

　　“这是在做被人抛弃的梦？”

　　长空把东西扔回冷藏区，合上盖子，以免食物腐败，接着把煮着食物的燃气炉关掉。

　　陈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双手抱着头部做防御动作，像野兽一样发出嘶吼，警告梦中的怪物（大概）。

　　结束友方人员噩梦的方式是把她叫醒，要求事先无视一个“安全距离”的相处原则。

　　特殊场合，原有的规则不再适用。陈应该不会介意有人把她从噩梦中解救出来，没有人喜欢梦魇。

　　“陈sir，醒醒，你发梦了。”

　　“陈sir，起来吃宵夜。”

　　长空先试着在陈耳边大声呼唤，竟然没能把人从噩梦里叫醒。音波攻击不起效，那就只有把人摇醒。

　　她摘下沾满油污的工程手套，顾不得手上还留着机油味，摇晃陈的肩膀，顺便酝酿一波能把人吓醒的台词。

　　只要比噩梦更可怕，就能凌驾在噩梦之上。

　　“陈sir，陈小姐，你该醒来了。再不醒的话，我就只能用尾巴叫醒你。你也不想在废弃商场里再跟陌生的女性上床第二次吧？”

　　她的“恐吓”总算有点效果，陈像溺水者抓住上岸的机会，猛然睁开眼睛，脸颊和身上全是冷汗，狼狈的模样让人心情复杂。

　　无论何时，陈在游戏立绘和CG里都是气场全开，坚定不移的女侠形象，绝无怯懦和软弱的一面。

　　最流露情绪的一次，是陈拿着破烂的玩具熊在龙门贫民区发呆。她保护了遇险的孩子，从他们手中得到作为谢礼赠送的玩具熊。

　　由此可见，陈的剑很坚硬，内心却有柔软的一面，比如现在。

　　“别走……”

　　她下意识扑进长空的怀里，脸蹭在沾满机油的衬衫上。嗅着充满机油和雌性瓦伊凡体味的衣服，竟然很觉得很安心。

　　约法三章里的两米安全距离完全抛到脑后，她控制不了撒娇和示弱的冲动，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双手却抱得越来越紧。

　　她害怕松开手就彻底失去仅有的安全感。这一路来，陈总是在失去。同母异父的姐姐，母亲，相处默契的同事，上司，部下，正常人的生活……

　　失去得越多，内心越麻木。

　　直到现在，陈发现她不是不在乎，是不敢去想。没有人允许她软弱，露出需要关心的一面。

　　一位坚强的成年女性，崩溃只需要一瞬间。

　　长空完全能理解她的想法和处境，也不会拿约法三章的事来讽刺她，而是让她抱着，并回应她的拥抱，轻抚背部顺气，像是给家养的宠物顺毛。

　　“我不会离开，就在这里。”

　　“……”

　　沉默在发酵，只听得见陈粗重的吸气呼气声和狂乱的心跳。天花乱坠的情话不如静默无声的陪伴，温柔的动作。

　　陈的样子越看越像受惊的幼年羽兽，最是需要呵护。

　　“我梦到些不好的东西……”

　　陈的声音沙哑颤抖。

　　“怎么了？”

　　“我梦到一个比近卫局大楼体型还夸张的海嗣，把核心城的地块掀翻，近卫局大楼在它的手里像豆腐渣，没两下就碎了。

　　所有人都没活下来，星熊，叉烧猫，还有其他人……全部……包括魏彦吾……”

　　龙门覆灭是她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最恐怖的噩梦。

　　“那都是梦，梦是反的。”

　　长空继续轻抚陈汗湿的脊背。她的心跳得飞快，久久不能恢复平缓，但目前看来不需要注射镇静剂，只需要一点适当的语言和动作安抚。

　　“谁知道。我每次做梦梦到什么，最后都会实现……很难不当真吧？”

　　“别这么想，恶劣的环境会导致梦境变质，梦到不吉利的东西。只要把这个带在身上，就能把噩梦赶走。”

　　长空指着放在枕边的捕梦网挂件。

　　“我睡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