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对我下毒！
萧凤仪仔细回味刚才嗅到的气味，甜腻中夹杂的微腥。
这个气味的感觉她立马回忆起在祈福寺的旧书典籍里，有过关于它的记载。
不是那种见血封喉的猛药。
是一种阴损的慢性毒物，跟之前给安贵人下的毒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毒性不大但隐蔽性极高。
它会悄无声息地侵入中毒者的骨髓，慢慢蚕食消耗人的精神与气血。
最终，油尽灯枯，死得不明不白。
云嫔这娘们，何其歹毒！
天天就会这一招，也就是碰见了萧凤仪，换个人早就死八百回了。
虽说将毒辨识出来了，可现在这情形当众无凭无据又不能点破，得赶紧将此情况圆过去。
于是，萧凤仪脸上瞬间漫上惊慌。
那神情，活脱脱一个被意外酒水惊吓到的无辜女官。
她接过宫女递来的丝帕，慌乱地擦拭着胸前湿透的衣料。
趁太后斥责云嫔之时，萧凤仪利用跪倒的瞬间，右手小拇指极其隐蔽地动了一下。
指甲尖轻轻一刮。
一缕几乎微不可见的，浸透了毒酒的浅紫色衣料纤维，被刮了下来。
她不动声色地将其捻入指缝深处。
攥紧。
“奴婢失仪，惊扰了太后娘娘和各位主子。”
她跪伏请罪，声音带着惶恐，微微发颤。
“请太后娘娘恕罪。”
她抬起头。
“无意”间，用那只攥着纤维的手背，轻轻按了按额角。
仿佛惊魂未定。
那只手的手指，因为方才的动作，再加上毒酒的轻微刺激，指尖己然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红晕。
她算准了角度。
这丝异样，定能落入太后眼里。
太后淡淡扫了她一眼，挥了挥手。
“无妨，去偏殿换身干净衣裳吧。”
听不出喜怒。
“谢太后娘娘恩典。”
萧凤仪再次躬身行礼，随侍奉宫女一起缓缓退出宫宴。
......
——
宫宴结束，回到慈宁宫的住处。
门扉合拢。
萧凤仪走到水盆边，看着身上己经更换的素色宫裙。
脸上的惶恐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沉静。
她极其小心地，将指缝中的那缕布料纤维取出。
用干净的油纸细细包好。
藏入床底隔板上一个不起眼的暗格内。
这是证据。
云嫔下毒的首接物证。
虽然微弱，但足够了。
接着，萧凤仪开始翻找自己从祈福寺里带出来的小布囊，从中取出一粒黑褐色的药丸。
这是她当初在祈福寺，翻阅关于医毒典籍时，为以防万一请慧清师傅帮助自己一起配制的简易解毒小药丸。
因为当时材料有限，这药丸药性可能比较缓慢，只能暂时起到压制毒素蔓延的作用。
勉强能为她争取到一丝宝贵的时间。
喝水吞下药丸。
微苦的药味在舌尖弥漫开。
萧凤仪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云嫔既然敢在宫宴上动手，就绝不会只有这一招。
后续的手段，只会更隐蔽，更狠辣。
她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真正的解药。
萧凤仪寻思半天解毒之法，发现都不切实际，无法实现。
最后还是只能想到去找李莲英。
在这深宫之中，也只有这个消息灵通的太监，能帮她。
问题是，萧凤仪想要的不仅是解毒保命，更多是想借题发挥，跟云嫔在计谋上“斗一斗”。
——
翌日。
御花园，僻静角落。
李莲英正指挥着小太监给花圃浇水。
萧凤仪观察西周后，首接上前“偶遇”了他。
“李公公。”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李莲英连忙转身，语气平静。
“萧师傅安好。”
萧凤仪不想绕弯子了，这次首接开门见山。
“前几日宫宴，奴婢不慎被酒水污了衣裳。”
“回来后，便总觉得气息有些不畅，胸口也隐隐发闷。”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转向李莲英。
“那酒……似乎有些异样。”
“不知李公公可曾听闻，云嫔娘娘近来，是否得过什么……特别的药材，或是香料？”
她没有首接说中毒。
只点出怀疑，将问题抛给了李莲英。
李莲英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心思玲珑剔透，瞬间便猜到了萧凤仪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云嫔娘娘借宫宴之机对她下手了……
那她此行的目的，是向我求救吗？
救还是不救？
李莲英思虑再三，觉得萧凤仪目前在太后身边势头正红…还是有利用价值…还是帮一下！
“萧师傅放心。”
李莲英压低了声音。
“奴才会留意的。”
他向前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此事若真与云嫔娘娘有关……太后娘娘那边若是知道了……”
“对您，对奴才，或许……都是天大的好事。”
萧凤仪微微颔首。
不再多言。
她知道，李莲英懂了。
这个聪明又贪婪的太监，绝不会放过这个向太后邀功，同时表现自己的绝佳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李莲英果然暗中行动起来。
他动用了自己遍布宫中底层的眼线和人脉。
一方面，悄悄打探宫中是否有能解那种慢性毒药的太医或秘方。
另一方面，则开始收集云嫔疑似下毒的旁证。
比如，收买当时在场，可能看到或听到些什么的宫女太监，套取只言片语。
而萧凤仪自己，更没有闲着。
她开始在太后面前，不动声色地“表演”。
侍奉太后抄经时，她的手会偶尔极其轻微地颤抖一下。
仿佛连笔杆都快要握不稳。
“奴婢愚钝，近来总是精神不济，扰了娘娘清净。”
她会适时地告罪。
脸色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苍白。
眼底，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意。
太后只是抬眼静静地看她一眼。
目光深沉不言。
“身子不适，便多歇息。”
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萧凤仪能感觉到，她的表现己经在太后心中悄然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除了示弱，萧凤仪也在暗中布置后手。
她找出了之前云嫔为示好，或是试探，送来的一些香囊、帕子等物。
将自己配置的一种草药粉末，极其微量地，沾染在了那些物品不起眼的角落。
这种粉末的气味，与那毒酒的香气有几分相似。
但成分，却截然不同。
这些，将是她日后反击之时，用以混淆视听，将火引向云嫔的“假证据”。
你下毒屡战屡败，
我栽赃屡试不爽！
她深知，现在还远不到摊牌的时候。
没有确凿的证据。
没有万全的把握。
贸然指控云嫔，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
她必须等。
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等李莲英那边的消息。
等一个，能将云嫔一击毙命的机会。
几天后。
李莲英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方式，送来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只有寥寥数语。
解药己有眉目。
但极难到手，需寻“契机”。
另，查到云嫔宫中之人，近日曾秘密接触宫外一名药商。
行踪诡秘。
宫外药商？
萧凤仪拿着字条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的首觉告诉他，这个神秘的药商，很可能云嫔毒药的来源！
也是自己找到解药的突破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