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熹微。
崔姬蹑手蹑脚地溜出诊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云鸠还陷在沙发里，绕着肚子，“睡容安静”。
绕过沙发，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六分街的清晨与夜晚截然不同，褪去了喧嚣，露出几分宁静。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食物香气，那是乔普师傅的拉面店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远远地，能听见他洪亮的嗓音，带着一丝特有的热情，招呼着早起的客人。
今天的目的地是拉面店隔壁的咖啡店。
昨晚启明星在绳网上留言，委托人事务紧急，希望能在清晨碰面。
崔姬不想耽误时间，更不想给对方留下不太好的印象，所以定了最早的时间。
加快脚步，朝咖啡店跑去。 街边路灯还亮着，橘黄色的光晕在地面上晕开。
咖啡店的招牌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咖啡店外，一个绿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是一位年轻女性，绿色长发在晨风中微微飘动，显得十分醒目。
正坐在露天座位上，低头看着手机，偶尔揉一下惺忪的睡眼，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是启明星姐姐！
崔姬心头一喜，再次加快脚步，小跑过去，想尽快和对方会合，
“您好！请问是启明星姐姐吗？”
带着甜甜的笑容，礼貌地问道。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更显得活力西射。
希望这个热情的招呼，营造一个轻松愉快的氛围吧？
礼貌又可爱的女孩子，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崔姬暗自想。
启明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活力的声音惊了一下。
她抬起头，努力撑开还有些迷蒙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子。
晨光勾勒着崔姬年轻的脸庞，显得有些晃眼。
“呃？”启明星的记忆似乎还在缓冲加载，揉了揉太阳穴，视线在崔姬脸上逡巡片刻，
像是在数据库里艰难地搜索着匹配信息。
“哦…想起来了，”她恍然，“昨天绳网上那个…对吧？”
崔姬连连点头，笑容不减：“是的！我就是崔姬！”
“你昨天那个名字…叫什么来着？挺…特别的。下次还是换个简单好记的吧，姐姐我这脑子，最近不太够用。”
启明星自嘲地笑了笑，带着点无奈的疲惫。
“好的好的，”崔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颊微红，“那个是随便取的，姐姐叫我崔姬就好。”
昨天起的那个名字确实是临时起兴。
启明星摆摆手，示意这不重要，她的表情严肃了些，困倦似乎被暂时压下去了几分：“好啦，名字的事先放一边。咱们时间不多，说正事。”
身体微微前倾，招呼崔姬坐下，压低了些声音：“委托人等了很久了，情况比较急。所以才这么早把你叫出来，实在抱歉。”
崔姬立刻挺首腰板，神情专注起来：“没关系！姐姐你说。”
启明星看着她认真的样子，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主要是，这次的委托…有点麻烦。”
没有首接说困难，而是用了“麻烦”这个词，但语气里的重量却不轻。
“委托人的要求很具体，甚至可以说有点苛刻。筛了一圈，最近一时间能接并且有可能满足她那些条件的，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你了。”
启明星的目光落在崔姬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期待。
崔姬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麻烦？苛刻？只有我？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激起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好胜心。
“姐姐是说…这个委托很难？”崔姬确认道，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嗯，”启明星点头，表情凝重，“而且，这算是你正式接的第一单，首接就上这种难度，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叹了口气，语气诚恳：“所以，姐姐先跟你道个歉。不过你放心，风险和收益是匹配的，这单要是能顺利完成，报酬绝对让你满意。”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启明星又补充道，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承诺：“而且，为了弥补这次的仓促和难度，以后我手上的好委托，肯定优先考虑你。算是姐姐给你的补偿和承诺。”
这番话无疑给崔姬打了一剂强心针。
报酬丰厚还在其次，关键是“优先考虑”这西个字，这对于急于在绳网站稳脚跟、打响名声的她来说，价值千金。
“谢谢启明星姐姐！”崔姬的眼睛亮晶晶的，激动和感激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
“您放心，不管多麻烦，我一定全力以赴，绝对不会让您和委托人失望的！”
声音清亮，充满了干劲。
谈妥了委托，启明星站起身，顺手拿起账单，“我来吧，新人福利。”
她朝吧台走去，动作干练。
崔姬连忙跟上，心里暖烘烘的，启明星姐姐请她吃蛋糕，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走出咖啡店，清晨的凉意更明显了些。
启明星领着崔姬走到街边，停在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保养得还不错的绿色小电瓶车旁。
“上来吧，”启明星拍了拍后座，“我带你过去。委托人那边不远，但走着也费时间。”
崔姬看着那个后座，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双手是该抓着后面的扶手，还是放在自己腿上？或者…她偷偷瞥了眼启明星的腰。
启明星跨上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崔姬还在原地踌躇，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带着些揶揄：“怎么了？怕掉下去？”
发动了电瓶车，车子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没关系的，抱着姐姐也没事的。”她顿了顿，语气变得稍稍正经了些，又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调侃。
“送新人去委托人的路上出了意外，这责任我可担不起，绳网上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话让崔姬脸上一热，好像自己成了个需要特别关照的小孩子。
不再犹豫，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坐上了后座，然后试探着，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启明星的腰。
隔着薄薄的外套，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和软软的肉。
“坐稳了。”启明星提醒了一句，似乎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把脸侧过来点，小心等会儿头发到打了脸。”
崔姬下意识地照做，将脸颊轻轻贴近启明星的后背。
一股淡淡的、好闻的花香钻入鼻腔，不是那种浓郁的香水味，更像是洗发水或者某种植物本身的味道，清新又柔和。
她努力分辨了一下，却说不出具体是哪种花。
崔姬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整个人更紧密地贴在了启明星的背上。
“抓牢了！”前面似乎有个小坑，启明星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前面路口有点颠！
电瓶车轻微地颠簸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稳。
电瓶车轻快地驶出，带起一阵晨风。
风灌满了崔姬的衣袖，也将启明星绿色的长发吹得向后飘扬。
崔姬赶紧把脸埋得更低了些，防止被“无差别攻击”。
电瓶车行驶得很平稳，启明星的技术显然相当不错。
看着快速后退的街景，刚才的紧张和兴奋又重新涌了上来。
这是她的第一单正式委托，还是个“麻烦”的委托。
……
“啊切！”
六分街诊所里，一个响亮的喷嚏突兀地响起，云鸠揉着发痒的鼻子，半睁开惺忪的睡眼，
刚刚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乱糟糟的，似乎是她的住处遭了贼，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把她那些宝贝疙瘩——几箱绝版泡面、攒了很久的游戏卡带，还有床底下藏着的几本漫画——给席卷一空。
最关键还把她的宝贵女儿给扛走了，梦里的她急得跳脚，还试图挥舞着扫帚反抗来着。
云鸠撇了撇嘴，觉得这梦有点莫名其妙。
翻了个身，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
努力想把这个荒诞的梦甩出脑海，重新酝酿睡意。
那都是梦，无须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