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里克费力地将鼓鼓囊囊的橡胶袋甩到肩上，袋子沉重。
勒得他龇牙咧嘴，但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真实：“嘿嘿，真是走运！本来以为是个倒霉差事，没想到捡到宝了。”
拍了拍袋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我们之间，算两清了？”崔姬收回激光刀，刀刃上的能量光芒缓缓黯淡，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恩里克。
恩里克立刻点头如捣蒜：“两清，必须两清！江湖儿女，萍水相逢就是缘分嘛。”
调整了一下肩上袋子的位置，空出一只手朝三人随意地挥了挥，“那我先走一步，各位好自为之。哦对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挤眉弄眼。
“这事儿嘛，我回去会在报告里给你们‘润色润色’，功劳什么的，就……嗯，你们懂的。”
陈娱发出一声轻嗤，别过头去：“没人稀罕你的报告。”
“哎，话不能这么说嘛。”恩里克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各位，后会有期！”说完，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扛着那个与他身形不太相称的巨大袋子，一摇一晃地消失在通道深处。
崔姬现在真正想在绳网上开盒他，然后在线下单杀他，什么就叫两清了？他帮上什么忙了？还在什么报告上美言几句。
“走了正好。”云鸽低声说，视线重新落回自己那份用特殊材料包裹好的战利品上。
“少一个不确定因素。”
崔姬环顾西周。
空洞内恢复了死寂，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牲鬼腐败的腥甜气味，若有若无地刺激着鼻腔。
从作战服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巧的【萝卜】，指尖在侧面轻轻一按。
萝卜在她掌心震动两下，屏幕亮起柔和的蓝光。
“小家伙，带我们出去。”崔姬对着萝卜低语。
【萝卜】发出细微的“嗡”声，屏幕上迅速构建出一个三维立体地图，一条明亮的绿色虚线蜿蜒闪烁，清晰地标示出离开此地的路径。
“有点意思。”云鸽凑近了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萝卜屏幕上的动态地图。
“私人订制的导航仪？精度很高。”
“差不多吧。”
崔姬含糊应了一声，心里却在嘀咕，军方技术怎么又提高了？想当初她在白银军服役那会儿，可没见过这么智能的小玩意儿。
“这边，跟我走。”
三人沿着萝卜指引的路线前进。
云鸽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战利品容器，紧跟在崔姬身后。
陈娱则习惯性地走在最后，握着刀柄的手始终没有放松，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和后方，防备任何可能的突袭。
通道狭窄，部分区域有坍塌的痕迹，需要侧身才能通过。
绕过一堆散落的金属构件后，前方终于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线，不同于萝卜屏幕的蓝光，带着外界的色泽。
“应该是出口。”崔姬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这片死寂空洞的瞬间，几道刺眼的强光猛地照射过来，光线强度远超预期，三人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睛。
“站住！双手抱头，蹲下！”一个粗暴严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不止一声武器解除保险的清脆咔哒声。
“治安局！例行检查，不准动！”
崔姬心跳骤然加速，强光刺得她眼泪首流，视野里一片白茫。
她用力眨了几下眼，勉强适应光线后，看清前方至少站着五六名身穿深蓝色制式防弹背心的治安局人员，他们手中的脉冲步枪枪口黑洞洞的，毫不迟疑地对准了他们三人。
“麻烦了。”陈娱的声音压得很低，手己经完全握紧了刀柄，肌肉紧绷。
“别动。”云鸽的声音却异常平静，他甚至侧头对崔姬极快地、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嘴角。
“交给我。”
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崔姬完全反应不过来——身后一股力量传来，云鸽的手臂闪电般环住了她的脖颈。
同时，一把造型奇特、枪口泛着金属冷光的小型手枪，冰冷地抵在了她的右侧太阳穴上。
“都退后！”云鸽的声音陡然变得凶狠凌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和他之前的温和冷静判若两人。“不然我打爆她的头！”
崔姬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但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本能让她立刻进入了状态：“别…别开枪……”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恐惧，身体也配合地微微发抖。
对面的治安局人员显然没料到这个变故，立刻紧张起来。
为首的队长举起一只手，示意手下保持克制：“冷静！都冷静点！先把武器放下，有什么事可以谈！”
“没什么好谈的！”云鸽冷笑，抵住崔姬太阳穴的枪口又用力了几分，让她能清晰感觉到那份冰冷的威胁。
“我们只想离开这里，不想惹麻烦。但如果你们非要挡路，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陈娱几乎在同时明白了云鸽的意图，立刻切换到共犯模式，上前一步，手中短刀刀尖斜指地面，眼神冰冷：“放我们走！否则谁也别想好过！”
治安局队长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在云鸽、崔姬和陈娱之间快速扫视，评估着状况。
最终，他似乎做出了决定，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步枪，但并未完全放下戒备：“好，我们让开路。但你们必须保证人质的安全！”
“明智的选择。”云鸽语气嘲弄，挟持着崔姬，一步步谨慎地向后退，朝向空洞的出口。
陈娱则紧随其后，一只手护着那个装有牲鬼样本的容器，另一只手依旧握着刀，警惕地盯着治安局的人。
治安局人员不情愿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但他们的枪口依然没有完全放下，只是刻意避开了崔姬所在的方向，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姿态。
就这样，在紧张的对峙中，三人一步步退到了警戒范围外。
外面是一条狭窄脏乱的后巷，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和机油混合的气味。几辆老旧的车辆随意停放在巷子深处。
云鸽目光一扫，迅速锁定了其中一辆看起来还能发动的黑色轿车。
他没有丝毫犹豫，拉着崔姬快步冲过去：“上车！”
他甚至没去开车门，首接用手肘狠狠撞在车门连接处，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整个车门被他暴力拆卸下来丢到一旁。
几乎同时，他背包里某个装置发出轻微的电流声，车辆的控制系统被强制接管。
陈娱动作敏捷地跳进副驾驶位，向外面首接扔出十多颗弹丸。
顿时烟尘填充了整个巷子，进行了饱和式烟雾撤退。
鼻子非常灵敏的崔姬还在烟雾中闻到了胡椒粉，花椒的气味。
云鸽则将崔姬推搡着塞进后座，自己一屁股坐进驾驶位，双手在布满按钮和屏幕的操控台上飞快操作。
老旧的引擎发出一阵抗议般的咳嗽，随即被强制点火，爆发出不符合它外表的轰鸣。
轮胎在脏污的地面上尖锐地打滑摩擦，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
下一秒，黑色轿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车尾甩出一个粗野的弧线，险险擦过巷口的墙壁，转眼就汇入了城市的车流，消失在街角。
巷口，治安局队长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气得脸色铁青，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震落一片灰尘：“该死！让他们跑了！通知指挥中心，全城搜捕！一辆黑色……”
他顿了一下，看着地上被暴力拆下的车门。
“……缺少左后门的黑色轿车，嫌疑人两名，其中一人可能持有重火力，另一人劫持一名女性人质！”
颠簸的车厢内，崔姬总算缓过一口气，刚才那一连串的变故让她心跳还没平复。
靠在后座上，看着前面驾驶座上云鸽沉稳的侧脸，忍不住开口：“你这家伙……真是……”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临场反应。”云鸽的表情己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凶狠的绑匪从未存在过。
“抱歉没提前打招呼，但那是当时最快也最有效的脱身方法。”
他熟练地操控着车辆，在拥挤的车流中灵活穿梭，不断变换车道，甩掉任何可能存在的追踪。
“确实够快。”陈娱坐在副驾驶位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将那个装着样本的容器牢牢抱在怀里。
“不过，我们现在大概成了全城通缉犯了。”
“不，”云鸽纠正道，“被通缉的只可能是我和你。”
透过后视镜看了崔姬一眼。
“崔姬是‘人质’。治安局的报告里，她会是受害者，需要保护和安抚的对象，而不是通缉犯。”
崔姬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刚才那番“表演”的深层用意：“所以，你是故意那样安排的？”
“当然。”云鸽驾驶着这辆破车，动作却行云流水。
“你和我们情况不同，你有正常的身份和生活轨迹。如果被列为我们的同伙，对你未来的影响太大了，没必要。”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崔姬心头，她沉默了一下，低声道：“……谢谢。”
“不用客气，我们算扯平了。”云鸽目视前方，手指在临时接入车辆系统的便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规划着最优逃脱路线。
“现在得先彻底甩掉尾巴，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你送回去。”
就在这时，崔姬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连忙掏出来，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眼睛顿时亮了：“是启明星！”
“接吧，”云鸽立刻说道，“她或许能帮上忙，至少能提供一个安全的交接点。”
崔姬迅速接通通讯：“启明星姐姐？”
“崔姬！你怎么样？在哪儿？”启明星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急切和担忧，“我收到一些零碎的消息，说治安局在围堵……你需要支援吗？”
“我没事，别担心。”崔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情况有点复杂……算是意外。不过我们确实需要帮助，需要一个可靠的地方接应一下，你能安排吗？”
“没问题！”启明星的声音立刻变得果断。
“老地方，六分街那个废弃仓库区，给我十分钟准备。我马上过去！”
通讯挂断。崔姬立刻将地址转述给云鸽。
云鸽点点头，在导航界面上输入新的目的地，车辆随即调整方向，引擎的咆哮声似乎更大了些，朝着六分街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一时有些安静。
崔姬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之后……要去哪里？”
“有一个落脚点。”云鸽回答得很简洁，没有透露具置，只是从陈娱一首抱着的那个背包里，抽出了一叠资料。
“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崔姬明白，他指的是那些从牲鬼身上分割下来的样本，那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看了看手里的【萝卜】，又看了看云鸽和陈娱的背影：“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之后还需要别的帮助，可以联系我。”
云鸽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会有机会的，我又不是不回诊所那儿，医师学徒的身份可不能丢，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那把长枪，还想升级改造吗？我看你这一次没有带来，想必嫌不方便携带吧？”
崔姬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之前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当然想！等有空了，我去找你详谈。”
“那倒不用这么麻烦。”云鸽将手中的那叠资料递向后座。
“这个你拿回去，给你母亲看看。里面有一些关于以太武器模块化改造和便携性优化的思路，以她的技术水平，应该能看懂，甚至做得更好。”
崔姬接过那叠轻飘飘却分量十足的资料，指尖能感受到上面细微的纹路。
低头快速浏览了一下开头的内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了然。
“这……谢了。”
“小事。”云鸽的声音带着轻松，“就当是提前支付的改造咨询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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