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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幽而复明

当《三体1:地球往事》的米德嘉尔王国语译本,在王都各大书店上架时,最先对此表现出热切渴望的,并非是那些先前在酒馆、市集里嚷嚷着好奇的普罗大众。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满石板街道,各大书店的橡木大门一经推开,率先涌入的,大多是魔法学院那些对新奇知识永远抱有探索欲的学生们。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些衣着考究、举止优雅的贵族子弟。

他们大多受过良好的宫廷教育,对文学艺术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对于这种来自先进文明地球的高雅读物,自然不愿错过。

此外,还有一些零散的学者、吟游诗人,以及少数对异域文化抱有浓厚兴趣的富商,也成为了第一批购书者。

这些人,无疑是米德嘉尔王国中知识水平最高、思想最为开放的一小撮精英。

然而,这类人群虽然对新事物的接受度高,但数量上,也只是凤毛麟角。

至于那些先前在街头巷尾热烈讨论,表示对这本地球读物充满期待的战士、佣兵、工匠、农夫们,当他们真的走进书店,拿起那本厚重的《三体1》,试探性地翻开几页后,情况就变得不那么乐观了。

“唔……‘纳米材料’?这是什么魔法金属吗?比秘银还坚韧?”

一个胡子拉碴的矮人战士,眉头紧锁。

“‘红岸基地’……‘宇宙闪烁’……这书里写的咒语怎么这么古怪?比精灵族的祷文还难懂!”

一个年轻的佣兵,平日里自诩识字不少,此刻却感觉像在看天书。

“还有这个‘三体游戏’,听上去好像很有趣,但里面说的那些什么‘秦始皇’、‘哥白尼’……都是谁啊?是哪个失落文明的神祇吗?还有……游戏又是什么东西?我还以为是剪刀石头布那种游戏呢??”

一位对新奇事物颇感兴趣的商人,在试阅区站了许久,最终还是困惑地摇了摇头。

地球的科学术语、历史典故、文化背景,对于这些生活在剑与魔法世界的人们来说,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认知鸿沟。

甚至连最会学习地球文化的米德嘉尔王国的国民,最多也只是喜欢地球那边没有多少文化隔阂的唱跳rap而己。

而《三体1》中那种冷静克制的叙事风格、宏大而抽象的科学概念、以及与他们生活经验完全脱节的地球文明背景,都让他们感到一种强烈的疏离感和阅读障碍。

于是,在最初的好奇心消退之后,大部分普通民众只是在书店的试阅区翻看了几页,便纷纷皱着眉头,将书放回了原处。

结果便是,《三体1》在米德嘉尔王国发售的第一天,其销售情况,与当初在地球时第一天发售的境遇惊人地相似——同样的惨淡,同样的门可罗雀。

然而,这其中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当初《三体1》在地球首发时,虽然也曾面临销量不佳的困境,但那主要是因为受到了科幻界部分作家的抵制以及网络上一些负面舆论的影响。

读者对于科幻小说这一题材本身并不陌生,对于书中描写的地球背景更是感同身受。

因此,当第一批勇敢的读者排除干扰,真正沉浸到故事中后,他们会迅速被《三体1》那惊人的想象力和深刻的内涵所俘虏,然后自发地成为自来水,硬生生地凭借作品本身的超高质量,扭转了舆论和销量。

可是在米德嘉尔王国,情况却严峻得多。

这里不存在什么科幻作家的抵制,也没有所谓的负面舆论引导。

最大的障碍,是根深蒂固的文化隔阂和认知壁垒。

这种隔阂,不是单靠作品质量就能轻易打破的。

阿蕾克希亚几乎可以预见,如果没有任何强大的外力推动,没有任何针对性的、巧妙的营销手段,那么,她寄予厚望、大张旗鼓宣传发行的《三体1》,最终的命运,恐怕最多只会沦为王都埃尔海姆那一小撮知识分子和贵族圈子里口耳相传的小众宝藏书籍。

它或许会获得一些赞誉,引发一些小范围的讨论,但注定无法像在地球那样,掀起席卷全民的阅读狂潮,更遑论成为一种社会现象了。

想到这里,阿蕾克希亚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她坐在王宫的大殿里,看着属下呈上来的第一日销售报表上那可怜的数字,精致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脸上写满了失望与焦急。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心,“明明是这么精彩绝伦的故事,为什么……为什么大家就是看不懂呢?”

她为了这本书,可是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和期待,甚至不惜动用王室的关系,为其铺平了出版发行的所有道路。

她真心希望自己的同胞们,也能感受到《三体》所带来的那种震撼与思想启迪的……

就在阿蕾克希亚愁眉不展之际,她的王姐爱丽丝·米德嘉尔,恰好前来探望。

看到阿蕾克希亚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爱丽丝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哟,我亲爱的妹妹,这是怎么了?看你这副失望透顶的样子,莫不是你那本宝贝的地球奇书,销路不太好?”

她顿了顿,又用那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语气说道:

“所以啊,我早就跟你说了,想让国民们都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下一道敕令,强制他们每人买一本!简单高效,保证人手一册!”

阿蕾克希亚闻言,只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王姐,新书,别搞啊……”

她现在连和王姐争论的心情都没有了。

爱丽丝见她兴致缺缺,耸了耸肩,也不再多言,交代了几句事务后,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送走了王姐,阿蕾克希亚心中的郁闷更甚。

……

她失望地回到了地球,不死川出版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的办公桌前,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地趴在了冰凉的桌面上,将脸埋在臂弯里,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此刻沮丧的表情。

不一会,一位穿着干练女式西装的秘书,轻轻敲了敲敞开的办公室门,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社长殿下,南宫副社长他……正好也在出版社。”

阿蕾克希亚闻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

但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丝光芒又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孩子般的委屈和赌气。

他来了又有什么用……他再神通广大,也不能让她的国民强制喜欢这本小说吧?

然而,她还是闷声闷气地对秘书说:

“把他……把他喊过来。”

不多时,南宫锦便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然而,等南宫锦真的走近之后,阿蕾克希亚却又不说话了。

她只是抬起头,用那双漂亮的红宝石眸子幽幽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把头埋了下去,继续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气了,不说话,让你猜”的姿态。

南宫锦看着阿蕾克希亚这副少见的模样,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便勾起了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也不点破,只是好整以暇地走到办公桌旁,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哟,社长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三体》在贵国的销售情况,不太理想?也没能掀起什么阅读热潮,反响平平?”

趴在桌子上的阿蕾克希亚,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震,然后“唰”地一下坐首了身体,那双眸子瞪得溜圆,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宫锦: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偷偷派人去打听了?还是……你真的会读心术?!”

南宫锦看着她那副又惊又气的可爱模样,他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

“呵呵,如果连主公这点小小的心思都猜不到,那我又怎能有资格继续担任您的军师呢?”

他微微前倾身体,看着阿蕾克希亚,缓缓说道:

“主公莫慌,亦不必为此忧虑。我有一计,可使三体热,在米德嘉尔王国,幽而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