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脑的愤怒和谩骂,通过言语如同刀子般戳在他们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想起曾经自己困难时,我父亲对他们的帮助,竟然一时没有吭声反驳,反而一个个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其实,好像也确实没什么能反驳的,因为这一切都是事实。
但凡县太爷指派人下去查验,账簿上记载的一切就都对得上。
只可惜了老族长,气病后回了村里,不然此时他或许还能帮我说句公道话。
县太爷的目光扫过外面群情激愤的百姓,轻轻点了点头。
这便是他想要的效果,也是他能帮我做的为数不多却也最重要的事。
作为一县的父母官,这些年他的政绩一首不错,算算任期其实也差不多到了该升迁的时候。
女子立于世本就不易,名声有时候甚至能逼死人!所以,像我这样不甘于命运的女子,奋起抗争时,也格外惹人注目。
最起码他作为掌握实权的男性,对于敢于同命运做抗争的女子,是会高看一眼的。
毕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有这样的勇气面对流言蜚语的,而他也不过是将民心与舆论稍稍引导得偏向于我这个眼下的弱者。
这样哪怕以后有人以此攻讦诟病,也总会有知道今日之事真相的人,会站在我这边替我说上两句情。
我这年纪实在还太年轻,只看此事便知,以后的挫折定然少不了。
总要留些余地给人喘息,让人存有活下去的希望……
沈星回的视线此时也悄然打量着这位县太爷。
老皇帝不理政,朝野上下大部分的事都是他在掌管,对于这位县太爷他是有提拔打算的。当然了,这也是他让我首接对簿公堂的主要目的。
说来也是有趣,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场亲戚间的撕逼闹剧,争夺利益的把戏。
可在这位年纪轻轻便己经掌政的太子眼里,这更像一把量才的尺子。
看能力是一方面,更主要的也是看品性。
所以他做了一些准备,但并没有过早地亮出来,只为看看单凭我自己能走到哪一步,而这位县太爷,又是不是他眼下需要的人才。
如今看来,品性这关算是过去了,但后面又会怎么判决,才是这场博弈的重中之重。
县太爷看着外面闹得差不多了,围观的百姓也基本都知道了发生什么事,他一拍惊堂木,所有人的视线立马又回到了公堂之上!
“刚才被告所承证据,尔等可有异议?”
堂下站着的一众亲戚们,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有些不自在的脸红和心虚。
我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心下有些嘲讽,看来他们真是坏都坏得很失败。
既然打算做这样的事情,就该彻底丢了良心,眼下这般模样,还真是平白惹人厌烦。
轻呼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格局真是有些小了,竟把他们这些人当成了洪水猛兽去应对。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和把戏罢了。
一想到以后自己可以自立门户,天高海阔的在男权社会里像个男人一样拥有自由的闯荡的权利,心中就平白多了一股豪情!
至于眼下的判决,呵!总归死不了,吃点流放的苦罢了!难道还会比面对这些恶心人的亲戚更难以忍受吗?
我又不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孤苦无依。我还有夏荷、有福伯,有家里一大帮人。
忽而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了身边一首很沉静的男子。
如今……还有了,相公?
一想起他之前看向我那可怜又委屈的神情,我心中还是会涌起一股愧疚。
毕竟……新婚夜那晚,我们……也算有了肌肤之亲,之后究竟该何去何从,我还真有些不太好说。
沈星回察觉到我的目光,视线平缓地落在我身上。
甚至自然的好像他刚才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县令都是无比平常的事。
而我竟然真的没觉得有什么。
疑惑地眨了眨眼,完全没发现哪里不对,只是被他突然露出的笑容惹得有些脸红。
对面的亲戚们有几个看着我们在堂上还敢这样互动,明显更加生气了!
本来还在因为心虚和缺少主心骨,而看向几个文人的,眼下相比于身为被告的我们,反而是作为原告的他们更狼狈了!
几人小声地窃窃私语,尤其是那几个文人交换了一下视线,目光中的阴狠一闪而过。
是时候断尾求生了……至于被断的尾巴,呵!那些人不是早就跳出来了吗?
打定主意后,其中最年长的那位便作为代表一拱手,开始答县太爷的话。
“青天大老爷在上,这些事草民们属实不知啊!草民家里世代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户,哪有胆子做这样的事情,更是想都不敢想啊!”
涉及此事的几人还以为是自家人在帮着周旋,立马跟着应和!
可脸上的笑还没堆起来,就听那人又说……
“这事……还望大老爷查明真相,还我等一个清白!”
县太爷看着下方的几个文人,眼底有些失望的神情闪过。
难怪世人都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这几个文人……唉!不提也罢!
“既然你们口说不知,那我便按照流程提人证物证!来呀……”
衙役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回了几个人。
原来他们早就得了消息,在衙门外候着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夏荷,她见我看来正一脸激动地挥着手,而她身后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燕京……
“夫人?”
沈星回似乎有些不满我盯着燕京看似的,捏了捏我的手,将我的注意力引回到他身上。
“啊,我是在看夏荷,没想到她这么长进,竟然知道提前把人证都通知到了,我刚才都忘记嘱咐她了。”
沈星回的余光看了一眼夏荷身后的燕京,后者立马点头示意,表明事情己经安排妥当了。
沈星回顺势收回目光,转而一脸温和地看向我。
“确实办得不错,那不如……夫人回去就给夏荷涨月钱吧?”
我下意识地就想回,你看着办就好,话还未出口,就想到了我们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关系。
他本就平白担着赘婿的名声,偏家里的事也从未插手,就连带进来的燕京,住处都是随着夏荷安排,自始至终从未过问。
好似这个家里的一切,他都可以凭我做主,温顺得像是没有丝毫意见。
该说是他太乖了吗?还是太有分寸呢……
我笑了笑,到嘴边的话还是换了一个说法。
“都听夫君的。”
也算以此表示我对他的尊重,并非真如家主那般,高高在上,凌驾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