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蝉鸣裹着热浪拍在落地窗上，苏晴刚推开家门，就听见客厅传来此起彼伏的交谈声。苏父苏母和小姨把烫金请柬摊在檀木茶几上，用红笔圈画着重点名字。
苏晴望着满桌凌乱的请柬、计算器和便签纸，突然被小姨拉到身边。"快说说，你那群同学打算怎么安排？"小姨将笔塞进她手里，"要是有表演节目的，舞台灯光得提前调试。”
小姨指尖捏着便签纸的动作一顿，珊瑚红美甲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歪头打量苏晴，眼角笑出细细的纹路："哎哟，我们家小寿星倒是想得周到。就五桌？要不要姨再给你加两桌？年轻人玩闹起来，说不定临时还想叫朋友。"
苏晴把整理好的请柬轻轻放在茶几上，银笔手绘的图案在灯下流转着细碎的光。她摇摇头，发梢扫过肩头："真的够啦，李倩、小胖子还有班长。"想起那几个总在课间凑在一起分零食、聊八卦的身影，她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大家都不是爱热闹的性子，到时候能安安静静聊天就好。"
苏母抬起头，推了推珍珠耳钉："现在的孩子啊，就爱小圈子聚。不过晴晴说得对，关系不在多，知心最重要。"
小姨笑着在请柬名单上画了个圈，又往苏晴手里塞了块芒果千层："行！那姨按照你说的办。
电话铃声响起，苏晴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蝉鸣声透过纱窗在耳边炸响。唐老师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小苏啊，这次采访机会难得，电视台想挖掘些你学习方法的干货。"
挂断电话时，晚霞正将天边染成蜜橘色。苏晴蹲下身，从雕花礼盒里取出二十张请柬，在每一张背面都用银笔添上不同的手绘图案——给总借她笔记的李倩画了支铅笔，为爱打篮球的小胖子添了个小篮球，至于总爱讲冷笑话的班长，她干脆画了个戴着学士帽的企鹅。
"明天毕业典礼？"苏父瞥见她整理请柬的动作，顺手将翡翠轩客户名单挪到一旁，"正好让电视台多拍拍宴会筹备花絮，你是状元又是寿星，热度得炒起来。
晨光斜斜切过一中的雕花铁门，苏晴踩着满地梧桐碎影走近，红底金字的横幅在微风中哗啦啦作响。"热烈庆祝本校今年出了一名高考状元苏晴同学"的烫金大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连操场边的香樟树都缠满了彩色拉旗，印着"学霸之光""再创辉煌"的标语随着风轻轻拍打树干。
她攥着帆布包的手指紧了紧，帆布包里装着的请柬边角硌得掌心发疼。教学楼拐角处传来值日生打扫的沙沙声，却掩不住偶尔飘来的议论——"就是她啊？听说数学考了满分！""翡翠轩的老板，难怪人家是高考状元......"苏晴垂着头加快脚步，帆布鞋尖踢起一粒小石子。
唐老师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油墨味混着茉莉花茶的清香漫出来。苏晴抬手敲门时，听见里面传来翻动教案的窸窣声。
"请进！"推开门，唐老师己经从堆满试卷的办公桌后起身，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快坐快坐！"他指了指窗边的塑料椅，保温杯里的茶叶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等下九点在礼堂采访。"唐老师抽出张印着校徽的稿纸，红笔批注密密麻麻，"校长和教育局领导都会来，流程我标在这儿了。"他忽然压低声音，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关切，"别紧张，去年状元接受采访时，手都在抖呢。"
见苏晴点头，又补充道："对了，结束后有个小型表彰会，你代表毕业生讲两句？"
苏晴接过稿纸时，帆布包顺势滑落，几张请柬散落在地。唐老师弯腰帮忙捡起，目光扫过烫金花纹："这是...升学宴请柬？”连忙解释："想邀请您和同学们，就在明月楼，到时候..."话没说完，走廊传来上课铃的嗡鸣，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先去教室吧。到时候老师一定到场。记得提前五分钟到礼堂，别让摄像机等着。”
教室的吊扇吱呀转动，粉笔灰在光柱里悬浮。苏晴刚跨过门槛，此起彼伏的欢笑声骤然掐断，西十多道目光像聚光灯般齐刷刷砸过来。
不知谁先吹了声口哨，后排男生重重拍着桌子，铁皮文具盒震得哐当作响："我们的高考状元来了！"
"让让！让状元回座位！"小胖子唐强踩着椅子夸张地指挥，引来哄堂大笑。
苏晴抱着帆布包低头往前挤，忽然被人从侧面扑住——李倩的马尾辫扫过她脸颊，草莓味的洗发水香气裹着滚烫的体温，差点把她撞进课桌："晴晴，晴晴！你可太牛了！"
"轻点轻点！"苏晴笑着挣扎，发圈被扯得歪到脑后。李倩却攥着她胳膊不放，眼睛亮晶晶的像浸了蜜："以后我出去就说，我和状元做了三年同桌！人家问起学习方法，我就..."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苏晴耳边挤眉弄眼，"就说状元半夜偷学，被我抓包三次！"
周围同学立刻跟着起哄，前排男生转着笔喊："苏晴快分享秘诀，是不是天天刷题到凌晨？"
后排女生举着本子："状元给我签个名呗！以后我儿子考试前就拜这个！"阳光穿过贴着窗花的玻璃，在苏晴发烫的脸颊上投下斑驳光影，她慌乱掏着包里的请柬，却被李倩眼疾手快抽走一张："这是...升学宴请柬？妈呀！我要去我要去！"
李倩举着请柬跳上椅子，烫金花纹在阳光下晃得人眯起眼。教室里瞬间炸开锅，后排男生拍桌起哄：“明月楼！那可是林市最贵的地儿！”陈浩挤开人群凑过来，假装严肃地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苏状元请客，这不得全班包场？”
苏晴被围在中央，耳尖泛红却笑得眉眼弯弯。她踮脚举起帆布包晃了晃，里面的请柬窸窣作响：“都有都有！下个礼拜天，咱们不醉不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