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想见我？开什么玩笑？”我几乎要笑出声，可我估计着，我脸上的笑容应该很难看吧？
我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用和平常一样的语气，道：“他是不是气我偷跑出去所以不敢见我？”我在原地转了个圈圈，“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你赶快让我进去，不然依着蒋子文那个别扭的劲，又要和我置气好多天了！”
谢安和范辰又对视一眼，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我只看着范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知道范辰能看懂我目光中的坚定。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往就算蒋子文在生气，他顶多会无视我，对我使用冷暴力，但从来不舍得将我关在外面，我不知道是不是容姬对他说了什么，但我现在真的很想见到他。
虽然与他朝夕相处，与他成亲的那个人也是我，但那却不是完整的我。现在完整的我从千年后醒过来了，虽然遗憾第一眼不是他，但现在让我走，是绝对不可能的。
“罢了罢了。”范辰低低叹了一声，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转过身像殿里走去，但声音却是对着我遥遥传来：“你只不过想要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未必就是你满意的。”
我没有吭声，我不知道范辰这话是什么意思的，但我就是想等着。蒋子文不想见我，总要有一个理由。
难不成我们之间被下了什么诅咒？只要我恢复记忆，蒋子文就会不爱我，会忘了我？
我觉得有些好笑，但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反而心里沉甸甸的，就像有一块大石头不断下沉，只等的范辰一个力道，将它彻底压在我的心头上。
但无疑在石头不断下沉的瞬间，是最难熬的。
终于，远远地见到范辰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下意识地快走了两步，可谢安却伸长了手臂，将我拦住。
我瞪了他一眼，而谢安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不懂，我只不过出去这一趟，为什么他们前后对我的态度，有这样大的改变？
难道还有谁在这群小鬼的身上下了降头不成？
明明只是数秒中时间，可我却觉得范辰的脚步异常的慢，距离我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等他终于走到我身边的时候，还没等我开口，范辰却已经先对我说道：“秦广王说，让上神请回吧，不要再来叨扰他了。”
我脚步不动，主要不是我不想动，我觉得此时我的身体就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我咽了下口水，润了润我有些干涩的喉咙，因为范辰的话，眼前甚至一阵恍惚，但身体上的异常也不过就是瞬息之间而已，我用一种冷静到我自己都不可思议，甚至陌生的语调道：“为什么？我身为神凤后代，天界上神，怎么，秦广王就这么戏弄于我？”
范辰默了默，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应该是惊讶于我此时陌生的模样，随后我又清晰地看到他脸上闪过了然。
我估计着，他应该是想到我此时尊贵的身份了，这样的态度也变得理所应当。
想到这，我底气十足的挺直了背脊，想想我做了数十年的凡人，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为上神的身份了。
范辰对着我拱了拱手，他垂着眼皮，像是怕冒犯了我一样，没有看我，而是对我说道:“秦广王说，当初是他对不起您，可他除了这昏暗的地府，没有什么能补偿于您的地方了。如今上神历劫过来，属实不应该上这里找晦气才对。”
我眼神一眯，抓住重点：“什么当初对不起我？你什么意思？说清楚。”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加重。
我自己明白，我在逃避着什么。因为我恢复神格，随之而来的记忆也全部恢复。
但是自从我睁开眼的一刹那我就知道，我的记忆中是有一块空白的，就像被什么人消除了一样。
那就是我为什么变成了凡人？变成凡人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当初我做的那场梦，还有琴沥的那段话，以及容姬说的大煞之地，这一切就像是一片迷雾，笼罩着我的记忆，让我无法前行，止步于此。
而我更是不知道该相信谁。
“秦广王说，前世是他贪图神位才导致上神您魂飞魄散。在凡间那些日子的相守，不过是秦广王在对上神您赎罪而已。如今您恢复神位，秦广王认为，以你们之间的新仇旧恨，自然没有必要在联系下去。”
范辰说了很多，可听到我耳朵里的就那么几句。
我有些听不明白范辰说这些说是什么意思，我苦笑地看着范辰，那笑容看上去应该比哭都难看吧。
“他不就是不想让我进去，因为我私自离开而生气嘛，至于啰嗦这么多吗？”
范辰这才抬起眼，他的目光里含着悲悯，像是在可怜我，我一眼就看见了。
我赶紧错开视线，连连摆手道：“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告诉他，他消气了我还没有，我也生气了，哼，求我我都不回来。”
我转身就走，刚开始脚步很慢，可过了几秒钟，速度却越来越快，但无论我的速度怎么快，范辰那悲悯的目光，似乎都时刻得刺在我的脊梁骨上。
在我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能就这么走。
因为这个声音我停下脚步，在谢安惊讶的目光中，又出现在他面前，我死死地盯着范辰，一番之前的狼狈，隐约间，之前我醒来时候的火凤，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浮现。
“你刚才说的那些，可是真的？蒋子文当真那么说的？”
范辰点头，没有一丝迟疑。
我紧紧地盯着他，不错过他的任何反应。可范辰就那么和我对视着，没有一分心虚。
我像是虚脱了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蒋子文说得都是真的？我前世的死，真的和他有关？真的是因为他所以才魂飞魄散的？
而凡间的一切美好，都不过是蒋子文在补偿我？
我却自欺欺人地认为，那些补偿是对方的真心实意，是我最美好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