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的光阴，如同指间流沙，悄然滑过。
李玄翻阅着最新整理完毕呈上来的一本册子。
纸张粗糙，字迹却工整。
这是对青蛇帮现有家底的一次彻底清点。
人员名单，地盘划分，明面上的产业流水……一项项，一条条，按照李玄的交代清晰罗列。
诸葛青坐在副手，精神有些萎靡，李玄这个甩手掌柜，这几日只顾着修炼，可累坏了这老头。
“玄哥，帮内现有核心成员三百七十二人，外围依附者近千。”
“掌控的街道共计一十五条，大小店铺两百余家，码头泊位十二个……”
瘦猴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更多的却是掌控局势后的笃定。
李玄嗯了一声，继续看着。
此刻，这位名义上的老大正坐立不安地站在不远处，搓着手，眼神敬畏地望着李玄，大气不敢喘。
李玄的目光从名册移开，落在了另一份账目上。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干净了。
账目确实比以前干净了无数倍。
但也……空了许多。
停掉了那些最来钱的黑色生意，单靠收取的保护费和码头管理费，维持帮派运转尚可，但想要扩张，想要做更多的事，这点钱，远远不够。
“黑虎帮那边，有什么动静？”
李玄放下卷宗，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瘦猴一个激灵，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愤懑。
“玄哥！那些黑虎帮的王八蛋，最近太嚣张了！”
“他们吞并了城南的‘斧头帮’和西市的‘沙蛇会’，地盘扩大了一倍不止！”
瘦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而且……”
他偷偷觑了一眼李玄的脸色，才咬牙继续道。
“而且，前几天，我们不是按照您吩吩咐，停了那批货的交接吗？”
“结果，那批货……他娘的，全被黑虎帮的人给截了！”
“听说他们靠着这批货，大赚了一笔！现在外面都在传，说黑虎帮才是贫民窟的新霸主！”
瘦猴越说越气，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李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当然知道那批货。
那是他故意透露给黑虎帮的消息。
本来想用一批“脏货”，将黑虎帮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后看他们狗咬狗。
只是没想到，黑虎帮的老大王彪比自己想象的有手段，竟然首接背信弃义，首接吞并了和他合作的好几个帮派。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玄心底闪过一丝自嘲，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诸葛青适时开口，补充道：“不仅如此，李玄。”
“我们内部……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新规矩推行下去，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也让一些习惯了散漫的老人感到不适。”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几十个兄弟，脱离了我们，转投到了黑虎帮那边。”
诸葛青的语气带着忧虑。
“现在黑虎帮人多势众，气焰嚣张，己经隐隐成了贫民窟第一大势力。”
“他们的人，好几次在我们的地盘边缘挑衅，弟兄们都憋着一股火。”
瘦猴也连连点头：“是啊玄哥！那些杂碎太不是东西了！要不是您吩咐要忍，兄弟们早就跟他们干起来了！”
李玄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让他们闹。”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跳得越高，摔得越惨。”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是稳定。”
“根基不稳，冒然开战，只会重蹈金老大的覆辙。”
诸葛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瘦猴虽然依旧愤愤不平，却也不敢再多言。
李玄站起身，踱了两步，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混乱而充满生机的贫民窟。
改革的阵痛己经开始显现。
外部的压力也接踵而至。
但最致命的，还是内部的问题。
钱。
没有足够的钱，一切都是空谈。
稳不住人心，养不起兄弟，更别提什么扩张和建立新秩序了。
必须尽快找到一条新的、足够庞大、又能被掌控在自己手中的财源。
诸葛青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上前一步，低声道：“李玄，账房那边……压力很大。”
“停掉暗娼和走私的生意后，收入锐减了七成。”
“虽然码头和店铺的管理费开始逐步规范，但这需时时间。”
“眼下，光是维持帮众的月钱和日常开销，就己经捉襟见肘。”
“再不想办法，恐怕……”
诸葛青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己经很明显。
没钱，人心就要散了。
李玄沉默了片刻。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沿。
笃。
笃。
笃。
目光在贫民窟那些低矮、破败的屋顶上缓缓扫过。
最终，定格在几处灯火通明、夜夜笙歌的所在。
那是贫民窟里仅有的几家简陋赌场。
过去，青蛇帮也涉足其中，但规模不大，管理混乱，更多是小打小闹，油水被层层盘剥，真正能到总舵账上的，寥寥无几。
而且，那些地方，藏污纳垢，出钱、设局、暴力讨债是家常便饭，名声极差。
李玄原本打算彻底取缔。
但现在……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诸葛先生。”
“嗯？”
“你说，如果我们自己开一家新赌场。”
李玄转过身，看着诸葛青，目光锐利。
“一家……规矩严明，公平公正，抽水透明，但规模是贫民窟最大的赌场。”
“这生意，能不能做？”
诸葛青微微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他瞬间明白了李玄的意思！
赌场！
这确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而且，如果真能做到李玄所说的“规矩严明，公平公正”，那将彻底颠覆贫民窟现有的赌场模式！
不仅能吸引那些厌恶了被坑蒙拐骗的赌客，更能树立起青蛇帮“讲规矩”的形象！
最关键的是，来钱快！
而且，相比走私和人口买卖，赌场的风险，相对可控！
“能做！”
诸葛青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绝对能做！”
“只要我们能立住规矩，打响名声，这绝对是眼下最快、最有效的解决我们困境的办法！”
瘦猴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听到“赚钱”两个字，眼睛也亮了起来。
李玄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就做。”
“明天我们去青蛇帮的赌场看看，我准备重新全力打造一家新赌场”
“我要让整个贫民窟的人都知道，我们青蛇帮，开了一家不一样的赌场。”
“一家……能让他们真正凭运气赢钱，也让他们输得明明白白的赌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己经看到了那座即将拔地而起的销金窟，以及随之而来的滚滚财源。
这盘棋，需要钱来支撑。
既然如此，那就用最快的方式，把钱赚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