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轻言将公寓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确保自已没有再留下任何痕迹后，故作轻松的关上了那道门。
房门合上，他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在门外站了很久很久，站到双腿发麻他才僵硬的往电梯间挪去。
窗外阳光明媚，东城的寒冬其实也不冷。
程煜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还要来这边，早上起来就鬼使神差的开车过来，然后像个傻子一样等在楼下。
宋轻言走出公寓，原本以为是自已看错了，等到确定是程煜的车后，他试探性的走了过去。
程煜打开车门，看着两手空空的宋轻言，并没有拆穿他昨晚的意图，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宋轻言想了想，还是拒绝的摇了摇头，“煜哥今天不上班吗？”
“十点的会议。”
宋轻言努力的扬着笑，“我自已坐车回去就行。”
程煜后知后觉过来自已有多可笑，明明求着他放过，为什么还要主动凑上来？
他重新坐回车上，但在系安全带时，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逼着他多看两眼。
最终，他还是想顺其自然，由心而出。
宋轻言原本退到一边目送对方离开，但车身一晃之后，程煜又下了车。
程煜道：“我还没有吃早饭，先吃点东西再去公司。”
宋轻言连忙张望四周，高级公寓附近有许多餐厅，环境优雅，卫生干净。
两人就近选了一家早餐店，点了两碗粥和一些小食。
程煜吃的很快，相反宋轻言却是味如嚼蜡。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九点半。
宋轻言也不再为难自已，喝了半碗粥后就放弃了。
程煜买完单走出早餐店。
宋轻言站在路边，依旧保持着微笑，“煜哥，我明天就准备离开东城，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程煜开门的动作骤然一停。
“煜哥，你能替我跟阿姨说声对不起吗？”
程煜眨了眨眼，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他麻木的点了点头，“嗯。”
宋轻言笑脸盈盈的挥了挥手，退到了马路边。
程煜有些晃神，系了好几遍才成功扣上安全带。
宋轻言见着车子驶离了停车位，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眼泪开始肆虐的涌出，视野里的车子也渐渐变得渺小。
不，他还有话没有说。
宋轻言慌乱的追上前。
程煜透过后视镜看见了追过来的身影，一脚踩住刹车，他着急忙慌的打开车门，“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下吗？”
宋轻言泪眼婆娑的望着对方，“煜哥，我忘了跟你说再见，不对，不是再见，是一路平安。”
程煜觉得自已今天奇怪极了，心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闷痛，好似在阻止他不该这么离开。
宋轻言随意擦了擦糊住双眼的泪水，哽咽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用再记得我。”
“回去吧。”程煜硬逼着自已转过身，不再看不再听。
“嗯。”
这一次车子没有再停下，宋轻言也没有再追逐。
很快，周围恢复平静。
宋轻言愣愣的望着消失不见的车子，哭着哭着又笑了，“煜哥，那三个月我真的很开心。对不起啊，我骗了你。”
无人回复，只有清冷的风吹在周围。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好想说给你听，不过你肯定不想听了。”
落叶打着旋儿的落在脚边，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程煜，我爱你……”
……
宋轻言回了湛垠县，老院长热情的给他收拾了一间屋子。
“小宋怎么会突然回来住？是想妈妈了？”
“嗯，我想再陪陪妈妈。”宋轻言取下女人的照片，幸福的抚摸着照片上笑容满面的母亲。
老院长：“赶了一天路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碗面。”
宋轻言很饿也很累，他没有拒绝那碗清汤面，吃了小半碗后，攒了一点力气，拿起画笔开始在照片上涂涂画画。
老院长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宋轻言画上他和程煜，他把这当作他们的全家福，有妈妈，有爱人，还有幸福的他。
真好啊。
“叮叮咚咚。”
半夜，老院长被一连串声音惊醒，他诧异的打开灯光，本以为是进贼了，却见门外站着穿戴整齐的宋轻言。
他震惊：“小宋还没有休息？”
宋轻言摇了摇头，原来人在临死前是真的有预感的，刚一躺下他就知道自已大限将至。
或许今晚，或许明早。
不能再等了，他也等不了了。
老院长不明情况，“小宋这是做什么？”
宋轻言颤巍巍的把自已取出来的所有现金递给老人，“我想拜托院长一些事。”
“咱们进来慢慢说。”
宋轻言还是摇头，“我时间不多了。”
“你是要着急走吗？这天还没亮，镇上也没车，要走也得等天亮啊。”
“我身上没有多少钱了，这是全部，我想拜托院长等我死后把我的骨灰洒进大海。”
老院长：“……”
“拜托了。”
言罢，宋轻言转身离开。
老院长不知所措的追上前，“小宋你在说什么？”
“我想再去妈妈的墓前看看。”
“我陪你去。”老院长惊慌的跟着他。
宋轻言拒绝，“我想安安静静的陪陪她。”
“小宋——”
“钱不多，应该够火化吧。”
老院长欲言又止，手里拿着的哪里是钱，是沉甸甸的罪孽啊。
宋轻言一路走一路停，他没有多少体力，硬是走到了天亮才走到那座空墓前。
阳光穿透薄雾温暖的洒下，碰巧落在他疲惫的眉间。
宋轻言很累了，累的手脚僵硬。
他直接靠着墓碑坐下，眺望着山间的浓雾。
“妈妈，我来看你了。”
“这次我还是一个人来的。”
他抬起手好像很开心的晃了晃自已的左手，继续说着：“妈妈你看，戒指，是煜哥送给我的求婚戒指。”
“你可能还不知道煜哥是谁，他是最爱我的那个人，跟你一样，很爱很爱我，他说等我回去就结婚，要给我举办一个万众瞩目的婚礼。”
“妈妈，我真的好幸福，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有人陪着我，爱着我。”
宋轻言眉眼弯弯的望着初升的朝阳，阳光真的好温暖，他歪着头靠在墓碑上，仿佛又感受到了母亲的怀抱，他笑得越发灿烂和满足。
“妈妈，今天天气真好啊，晒得人暖洋洋的，好像睡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