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冉没再说了,抬脚想走。
“你认识邵少艾吗?”
温冉脚步顿住。
唐倩抽纸擦了瞬脸上的咖啡渍,抬头道:“你所说的深爱你的温蹇明,让我进京市祠爷的家,待在邵少艾身边。”
“你猜,他让我待在那,做什么?”唐倩站起身走近,踮脚附耳说:“让她日日哭夜夜哭,哭到气管发炎,三天两头的住院。让祠爷只能夜夜抱着孩子哄她别哭,没半点时间盯着江温的动静。温冉,你知道那小孩哭起来有多可怜吗?”
温冉侧目,俯身盯着唐倩,手掌一寸寸的握紧,半响后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扇了下去。
在唐倩措不及防时。
拽住她的发朝后。
抓住空了的咖啡杯。
咖啡杯悬在了半空。
温冉定定的看着吃痛开始挣扎的唐倩。
哗啦一声,把咖啡杯砸在地面,撞开她转身出去。
门口温蹇明转动轮椅回身看向温冉,“冉冉。”
温冉仰头浅浅的呼吸了瞬,垂眸问温蹇明,“邵少艾,你认识吗?”
温蹇明愣住。
温冉启唇,“把唐倩解决了,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温冉错开温蹇明的手拦出租车去酒店,把门关上后背靠门板沉默几秒。
半响后顺着门板朝下滑,脑袋埋进膝盖,呜咽一声,痛哭出声。
温冉阔别半年打给江淮。
“温蹇明找你要钱要资源了,是吗?”
江淮沉默很久,恩了一声,补充,“其实不算是温哥找我要的,是我想给,我不想看你太辛苦。”
温冉点头,“我的工作和住的房子,是你给我安排的吗?”
“恩。”
温冉再次点头,“谢谢。”
“秦筱雨……”
温冉打断,“我祖父祖母的坟,迁出来了吗?”
“在庭园。”
“你能再帮我个忙吗?”
“你说。”
“帮我朝邵少艾身边送人。”
温冉握紧电话,像是怕声音大了被人听到一般,很小声的说:“送个安全的可靠的人。”
温冉声音压低到像是气音,“保护她,不要让人伤害她。”
电话对面的江淮皱眉,“邵少艾是邵祠……”
江淮想说邵少艾是邵祠的女儿。
是京市有人知道,但没人见过,连医院档案都没有照片的,被邵祠保护起来的女儿。
邵祠现在的身份,他不可能会让人接近伤害她。
而且现在的京市,哪会有人敢对邵祠下手。
更重要的是江淮其实找人在医院蹲过邵少艾。
想看看这孩子长什么样。
在温冉某天说想看看她的时候,给她寄张照片。
但是看不到,也拍不到。
邵少艾在的地方,邵祠必在。
迄今为止来医院的几次。
一直是他单独一人。
远处跟着人,但身边却是谁都没跟,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护在怀里,未曾让人窥探过分毫。
伤害她感觉是天方夜谭。
朝邵少艾身边送人,感觉更是天方夜谭。
但电话对面突然传来的细细碎碎声响打断了江淮的话。
这些声响很压抑,很闷。
像是喉管里抑制不住的哭泣,被死死的按住。
江淮的眼圈突然红了。
舔了舔后槽牙,把想说的话咽回去,“我尽力。”
温冉所在的酒店在后半夜被门卡打开。
温冉掀眼皮看向门口出现的轮椅。
眼帘重新闭上,拉高被子蒙住脑袋。
“对不起。”温蹇明低声说:“我没有伤那个孩子,只是让她哭,让保姆给邵祠打电话,让邵祠变得忙碌,没有时间来关注我在江温做什么。”
“温冉,咱俩确定关系后,我就不想复仇了,只想挣钱给你好的生活。”
“唐倩既然把这些都告诉你了,你就该知道,我和她真的没什么,房子和公司写在她名下,只是想让她踏踏实实的帮我牵住邵祠的视线,让我有点时间,强大起来,不至于让邵祠一根手指头按死。”
“我对唐倩没有感情,只是利用。我爱的人是你,所为的人也是你,从头到尾只是你。”
“我……”
温蹇明看着温冉突然再次朝被子里藏的更深的身子,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他哑声说:“你生气更多的,是我和唐倩的关系,还是我让唐倩对那个孩子下手。”
随着温冉一言不发。
温蹇明心里的委屈突兀的放大了。
像是影子因为靠近光源,不断的发散发散再发散,直接笼罩了他全身。
半年多前温冉因为邵祠背叛他,斩断他双腿,因为和温冉谈恋爱而慢慢消散的怨恨,悄无声息的重新覆盖温蹇明的脑海。
温蹇明指甲轻轻抠弄指缝。
轻微的一声嗞拉后,指缝漫出了血。
温蹇明像是感知不到疼痛。
指甲掐进血液里。
伴随着血液小范围的四溅,继续抠弄。
低低的说:“你生气的最主要原因不是我和唐倩的关系,也不是我把房子和公司都写在了唐倩名下,是因为……我动了那个孩子吧。”
“我动了你和邵祠的孩子。”
温蹇明看温冉越藏越深的身子。
像是在被子里死死的捂着耳朵的动作。
抠弄指缝的手松开,握成拳。
微微躬着的背脊挺起,靠向后座,讥讽道:“是啊,你是爱过邵祠的,而且是狠狠爱过。”
“为了他,背叛我,亲手断我的腿,送我去我得罪过的人身下,让他们糟践我,侮辱我。”
温冉上次问温蹇明。
你是想挣钱和我好好过下去,还是想复仇。
温蹇明回答是挣钱和温冉好好的过下去。
其实是真的。
温蹇明在心理诊疗医院那间病房里待了十个月。
和从前在国外待三年其实有点像。
是麻木的看太阳升起落下,升起再落下,再升起再落下。
可心情不一样。
在国外的时候。
温冉在。
虽然远在京市,见不到也摸不到,但就是在。
温蹇明觉得温冉是他的,他没觉得时间有多难熬。
在心理诊疗院里的十个月,是真的,太难熬了。
不是因为腿,也不是因为被侮辱和糟践的阴影。
那些和在国外的三年排异比。
其实算不得什么。
难熬的原因是他感觉温冉不是他的了。
温冉——不见了。
更准确的说法是,温冉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