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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寒风呼啸的傍晚,白司宸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手中的望远镜突然掉落在地。

他看见了。

在转经道尽头的菩提树下,江封宴正低头为苏星奈系上一条五彩的藏式手链。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粗糙的编织手法一看就是手工制品。

苏星奈抬起手腕,阳光穿过指缝,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在笑。

那个笑容让白司宸的心脏猛地收缩。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她这样动人的模样了。

不是强颜欢笑,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从眼底漾开的,真实的笑容。

江封宴说了什么,苏星奈轻轻推了他一下,像在撒娇。

男人顺势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走向夕阳下的八廓街。

白司宸攥紧了拳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心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那种后悔的滋味像是一双冰冷的大手,想要把他拖进无尽的深渊里。

他踉跄着后退,最终转身逃向雪山的方向。

夜幕降临,暴风雪毫无预兆地袭来。

白司宸跪在雪地里,任凭冰冷的雪花落满全身。

高烧让他的视线模糊,却让记忆越发清晰……

他想起苏星奈第一次为他做饭烫到指尖流血时,他却责备她把菜做咸了,根本没法吃。

每次她都会默默吞下所有负面情绪,笑的眉眼弯弯,乖巧的跟在他身边。

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回过头,认真的站在她的身边,为她考虑。

“星奈……星奈……”他一遍遍呼唤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风雪吞没了他的忏悔,就像命运吞噬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一位藏族老阿妈发现了几乎冻僵的白司宸。

“年轻人,你这是何苦……”老阿妈用蹩脚的汉语叹息,招呼儿子把他抬进了帐篷。

高烧中的白司宸不断呓语,时而哀求,时而痛哭。

牧民一家轮流用热毛巾为他擦拭身体,喂他喝下滚烫的酥油茶。

却听见他断断续续地说:“别救我……星奈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消息传到江封宴耳中时,他正在陪苏星奈挑选唐卡。

听到白司宸病危的消息,苏星奈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挑选画作。

但江封宴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波动。

当夜,江封宴独自来到牧民的帐篷。

白司宸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高烧干裂出血。

曾经不可一世的白氏总裁,此刻脆弱得像风中残烛。

“你来……看我笑话?”白司宸睁开眼,声音虚弱却带着刺。

江封宴站在床前,面容平静:“我来告诉你真相。”

“什么真相?”白司宸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虚弱又跌回床上。

“星奈早就不恨你了。”江封宴的话像一记重锤,“这才是最残忍的吧?她连恨都不愿意给你了。”

白司宸的瞳孔猛地收缩,胸口剧烈起伏。

“你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快走出来吗?”江封宴继续道,声音冷静得可怕。

“因为她早就死心了。从你亲手摔碎她母亲骨灰的那一刻起,她心里那个爱你的苏星奈就已经死了。”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精准地扎在白司宸最痛的地方。

“你现在承受的痛苦,”江封宴俯身,直视白司宸通红的双眼,“不及她当年万分之一。”

帐篷里陷入死寂,只有炉火偶尔发出噼啪声。

良久,白司宸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可怖:“你说得对,我活该……”

他抬手遮住眼睛,泪水却从指缝中不断涌出,“可是江封宴……你能保证永远不伤害她吗?”

江封宴转身走向帐篷门口,在掀开帘子前停下脚步:“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但有一点我很清楚。”

他回头,眼神锐利如刀,“比起你给的伤害,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到她了。”

寒风卷着雪花灌进帐篷,白司宸望着江封宴离去的背影,终于明白自己彻底失去了什么。

他颤抖着从贴身口袋里摸出那枚翡翠戒指。

苏星奈母亲留下最后一件的遗物。

戒指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就像记忆中苏星奈看他的眼神。

“我放手……”白司宸将戒指紧紧攥在掌心,直到棱角刺破皮肤,“星奈……我放你走……”

窗外,暴风雪渐渐停息。

一轮明月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清冷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像极了那年毕业典礼上,苏星奈穿着白裙子对他微笑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她的笑容不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