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过后,接连几日,戚白商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高烧不断。
梦里她似乎回到了幼时。
“囡囡,飞喽!”兄长背着她在草地上来回奔跑,她手里的风筝飞在高高的天上,格外自由。
“兄长,再跑快点……”她听到自己稚嫩的声音,可转头兄长就不见了,徒留自己在原地彷徨无措。
“兄长,囡囡在这儿啊,你去哪里了?”她不断地四处呼喊,可周围空荡荡的,久久无人回应。
再醒来时,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头。
房门骤然被人推开。
沈今安走过来,面色依旧冷淡,“装够了吗?”
轻飘飘的四个字落下,戚白商身体猛然一颤。
下一瞬,她下巴上猝不及防传来一阵疼痛。
沈今安捏住她的下巴,冰冷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时至今日,你早已不是那娇生惯养的娇小姐,将军府不养闲人,要想活着你就得蜷着尾巴,乖乖做一条狗!”
他眼底的厌憎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刀子,尽数捅进戚白商心口。
在经历了昨晚的一切后,她早就没了想活的欲望,只觉得自己很脏很脏……
可沈今安却全然不知,猛地甩开她的脸,转而掀开她身上的被子,生生将她从床上拖出房间。
戚白商如同一具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任由他随意拉扯。
沈今安眉心微皱,她何时这般虚弱无力了?
可这念头却也只是一闪而逝,他冷着脸,不管不顾地扯着戚白商进了祠堂。
一路上,戚白商跌跌撞撞,几次崴了脚,他也视而不见。
直到来到祠堂门口,他将戚白商狠狠推了进去。
“从今日起,你就跪在这替柒柒日日诵经,用你的舌尖血替她抄写经书来赎罪!”
话落,他转身就要走。
可戚白商却蓦然笑出了声,背对着他,缓缓开口:“只用舌尖血怎么够呢?”
说着,她目光落在牌位前那把熟悉的匕首上,脚步轻抬。
直到她将匕首握在手中,沈今安才反应过来,皱眉。
“你想干什么?”他语气中似带着几分警惕和戒备。
她想,或许他是怕她的血脏了沈柒柒的轮回路。
可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沈今安,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杀了你妹妹,所以为了让我痛苦,你污蔑戚家通敌叛国,害死我兄长、嫂嫂、侄儿……甚至连我年迈的双亲,还在暗狱里苦苦挣扎。”
戚白商闭了闭眼,再睁开,满是决绝。
“我求你,放过他们吧!我会亲自去地下向你妹妹赔罪,哪怕烈火焚身,我也在所不惜!”
话落,她握着手中的匕首猛地朝自己心口扎去。
却不想,手腕却被人紧紧拽住,她抬头,就对上了沈今安猩红的眼眸。
他用力甩开她的手,面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你若是敢死,我就把所有的酷刑都加注在你爹娘身上,你知道的,暗狱有一百零八种刑罚,每一种都能让人生不如死。”
戚白商喉间陡然涌上腥甜,可她死死咽了下去,目光悲切地看向沈今安。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害死了我戚家那么多人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他冷冷出声。
沈今安走到供奉台前,看着沈柒柒的画像出神。
良久,他才转身看向戚白商,说出的话让人遍体生寒。
“只要你活着一天就得赎罪啊,戚白商,你最好按我的要求来,否则……我可不保证你爹娘会遭遇什么。”他近乎残忍地在她耳边呢喃。
戚白商指甲骤然陷进掌心,疼痛直刺心脏。
沈今安眼神讥诮,抬脚从她面前走过,临出门时,冷冷丢下一句:“明早我要见到整本抄完的经书。”
他走后,戚白商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跌坐在地上。
想到尚在暗狱里的爹娘,她又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走到画像前跪下,抄写经书。
寒风裹挟着雨水飘进窗口,冷得她止不住地发颤。
可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她用针尖刺穿自己的舌尖,拿毛笔蘸取舌尖血抄写经书,如同一个不知疼痛的木偶,只一遍遍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整整一晚,她都不曾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