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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吉普车在街道行驶,很快开到了小院。

秦磊对她说:“你进屋去换身衣服,妈知道你今天出来,特意做了饭。”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小院,何玉梅还有些恍惚。

这是她和秦磊结婚时分到的小院,她还记得结婚时,张灯结彩贴满喜字的模样。

卧室的墙上,挂着她和秦磊的结婚照。

照片上,她朝秦磊的方向,微微歪着头,唇角的弧度显得格外幸福。

何玉梅看着看着,感觉相框有些歪,伸手扶正。

相框啪的一下落在地上,露出了背后的另一张照片。

那竟是胡琴琴和秦磊、悠悠的合照。

照片上的悠悠还很小,大概才三岁。

秦磊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别误会,那是几年前悠悠非要拍的。他看到隔壁小朋友都有和父母的合照,所以也吵着要拍,他只是太想妈妈了。”

何玉梅红了眼,看着秦磊:“这难道是我造成的吗?”

秦磊哑口无言。

何玉梅垂着头,忍着眼中的泪意,不再看那所谓的照片。

她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挂着崭新的毛衣,毛线厚实而温暖,而且十分合身。

她换好衣服之后,秦磊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带着她和悠悠,一起到了秦磊父母家里。

车子停稳,她刚下了车,就被赶到厨房里做饭。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何玉梅拿了碗筷准备上桌,却发现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并没有给她留出任何一个空位。

众人已经吃上了,回头看到何玉梅才反应过来还有个人,婆婆笑的敷衍:

“玉梅,这桌上没得位置了,你去厨房吃吧。”

婆婆说着,给悠悠夹了一筷子菜。

何玉梅怔怔看着。

她做了热腾腾的一桌子菜,却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悠悠见她还站着,大声说:“你没听到奶奶说的话吗!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他冲她比了个丑陋的鬼脸。

秦磊在儿子头上拍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拿了个大菜碗给她夹了不少菜。

何玉梅看了他一眼,端着碗回到厨房,坐在火灶旁边。

透着厨房的门,客厅里大家吃饭时说话的声音,不断传过来。

婆婆语气里满是嫌弃:“你带这个丧门星过来做什么?刚出大牢就过来,不嫌晦气啊!”

“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你娶琴琴。娶回来一个劳改犯!晋升都受影响!扫把精!”

何玉梅一边扒着饭,心里犹如堵了一团棉花,憋屈得喘不过气来。

她还记得,跟秦磊扯结婚证那天,他的腿脚还没好,日后前程未卜。

婆婆见她和秦磊拿着结婚证回家,笑容慈祥的给她冲了一碗甜甜的红糖鸡蛋汤:

“好孩子,以后你跟秦磊好好的过,在我心里你就跟我亲女儿一样,我们秦家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当时言辞切切,满是珍爱。

如今,她成了劳改犯,而秦磊医治好了双腿,又成了团长,婆婆就变了一副嘴脸。

在婆婆口中,她从‘亲女儿’,变成了‘劳改犯’‘扫把星’。

外面的话语越来越过分。

何玉梅想要堵住耳朵,不想再听见任何一句伤人的话。

直到——

啪!

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

秦磊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木门,传进她耳朵里。

“妈,你别再说了!无论发生什么,玉梅也是我的妻子。”

“她现在已经出来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话必,那扇木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秦磊走向她,一把将她从小板凳上拉了起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轻声道:“不吃了,我们回家。”

他说完,拉着她就出了门。

何玉梅跟在他身后,手掌还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一瞬间,眼眶有些发红。

悠悠悄悄打量着秦磊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也爬上了吉普车。

车子摇摇晃晃,悠悠昏昏欲睡。

何玉梅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儿子拢进怀里。

孩子小小的身躯,窝在她的怀里时,她的心像是被一股暖流注入的冰山,嘎啦嘎啦的裂开了一条缝。

直到车子开回小院里,何玉梅下车,又将悠悠从车上抱下来。

悠悠被她的动作弄醒了,正在揉眼睛。

“悠悠,不要揉眼睛,妈妈拿毛巾给你擦……”

她刚说话,只见悠悠猛然抬眼。

他忽然将何玉梅狠狠推开:“怎么是你!”

何玉梅没蹲稳,顿时往后一仰,跌在冰凉的泥地里。

耳边,是悠悠轻快的声音:“琴琴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