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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誓与离石共存亡

五日后。

两份情报同时被送到了徐骁和赵礼的面前。

一日后。

徐骁入京向赵礼述职。

早朝过后,群臣离开,徐骁被单独留了下来。

皇宫御花园。

赵礼背负双手,站在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道:“听说北莽要与北汉联手?”

徐骁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赵礼转过身,问道:“你对此怎么看?”

徐骁沉吟片刻,道:“据细作回报,北莽正在集结军队,估计要不了一个月便可抵达胭脂郡。”

赵礼淡淡的问道:“朕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联手。”

徐骁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臣请率军攻略北汉,还望陛下恩准。”

赵礼沉默许久,道:“朕应你所请,但你需谨慎行事,切勿操之过急。”

“是!”徐骁拱手道。

赵礼摆了摆手,示意徐骁退下。

……

……

刘洵一行人护送粮草物资赶了半个月的路,眼看着就要进入到并州地界的时候,却迎面见到了前来报信的真刚。

真刚匆匆忙忙的来到刘洵的面前,躬身禀告道:“主公,北凉大军再次兵临离石城,攻城器械一应俱全,接连三日对离石城发起了如潮水般的猛攻,事情紧急,请殿下速做决断。”

“什么!”刘洵等人俱是大吃一惊。

刘洵万万没想到,北凉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真刚喘匀了气息,接着道:“另外,北莽也已经完成了战前动员,此刻已经南下,估计再有半个月左右,便可向两辽发起进攻。”

这一次刘洵几乎要跳起来,怒骂道:“遭了,我被北莽女帝给摆了一道。”

直到此时,刘洵才终于回过味儿来,北莽女帝的确想要跟他结盟,一起攻略北凉和离阳,但是,他现今的实力境界却也给北莽女帝带来了莫大的压力,因此,北莽女帝在发兵南下的同时,也将北莽跟北汉结盟的消息,一并透露给了徐骁和赵礼。

北凉与北汉相距不过数百里而已,大军可朝发夕至,北莽女帝分明就是想让北汉跟北凉互相消耗,待北莽大军攻克两辽之后,再将兵锋指向北汉与北凉。

这事儿做的太绝了。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北莽女帝认准了刘洵跟赵礼和徐骁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一定不会跟离阳和北凉结盟来对付北莽,而北凉和离阳又不能无视北汉的存在,从而发兵北上据敌,因此,他们只能先将最为弱小的北汉除掉,待其腾出手之后,才能发兵北上,与北莽一决雌雄。

北莽女帝将算盘打得叮当响,刘洵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只可惜!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刘洵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侧头看向燕云虎与六剑奴,道:“你们留下护送粮草物资,我们先行一步!”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话,当即带着盖聂、徐偃兵朝着离石城飞掠而去。

青鸟实力有限,根本追不上刘洵三人的脚步,于是也被留了下来。

……

……

离石城。

徐骁亲率三十万大军,将离石城围的水泄不通。

此刻城内的守军已经只剩下四千多人。

这座被建在通往太原必经之路上的城池,已经摇摇欲坠了。

王猛持刀站在城头,燕云儿等人在他身后一字排开,他默默的在一众守城士兵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却见他面露悲愤之色,对着身后的一众守城士兵高声说道:“北凉徐骁,欺人太甚,多少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他们而妻离子散?”

“多少老弱妇孺死于他们的刀斧之下?”

“多少丈夫和父亲因为他们的侵略而流血牺牲?”

“这样的恶魔,你们甘愿在他们的淫威下忍辱苟且偷生吗?!”

一声声的质问,宛若惊雷一般在一众守城士兵的耳中炸响,使得他们的神色变得愈发的坚毅了起来。

“杀光他们,为死去的父老乡亲们报仇!”

“杀——”

“杀——”

“杀——”

“为了我们的亲人能够活下去,我们必须寸步不让,死守离石城!”

“誓与离石共存亡!”

“誓与离石共存亡!”

“誓与离石共存亡!”

“我王猛虽是一介书生,却也颇知忠义二字,我宁死不降,你们呢?”

“我宁愿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也不愿如行尸走肉般苟且偷生,唯有死亡才能洗刷我们汉家子弟所受的屈辱,唯有如此,我等方有颜面去见那些死在北凉屠刀之下的列祖列宗,方有颜面去地下面对咱们的父母妻儿。”

“宁愿战死,也绝不投降!”

王猛的话语激荡在一众守城士兵的心头,令他们的斗志越发的高涨了起来。

城墙上,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传了出来。

四千守军高举长枪,或者提着大刀,在王猛一声声的鼓舞下,纷纷扯着嗓子发出了阵阵怒吼。

“哼,找死!”

徐骁冷哼一声,朝着身后的大军挥了挥手,道:“攻城!”

“攻城——”

“杀——”

随着号角吹响,北凉铁骑蜂拥而上,一杆杆黑色的旗帜猎猎作响,一名名穿着黑甲的武卒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朝着离石城冲杀而去。

徐骁催马上前,双手擎剑,怒吼一声:“给我冲!”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伴随着徐骁的命令落下,北凉大军如洪流奔涌一般,浩浩荡荡的朝着离石城汹涌而去。

“来了。”

燕云儿凑到王猛的身边,手指城下,道:“大人请看,北凉大军动了。”

王猛点了点头,随即向守城将士发号施令道:“弓箭手准备。”

“待其行至射程范围之内,对其进行三轮齐射。”王猛高声下令道。

王猛说罢,侧头看向燕云儿,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燕云儿躬身向张巡行了一礼,道:“大人尽管放心,末将在此,保管敌人不得寸进。”

王猛点了点头,拍了拍燕云儿的肩膀,遂提刀前去巡视城防。

王猛也是个狠人,他一边身先士卒,亲冒箭矢与将士们一同浴血奋战,一边连唬带骗,忽悠着守城将士与他一同死守离石城,别看王猛如今一副慈眉善目循循善诱的样子,但他杀起人来却也毫不手软,对于那些怯战畏战之人,他从不手软,但凡发现临阵脱逃之人,他必亲自带人将其抓回来,枭首示众。

不得不说,王猛这套萝卜加大棒的套路还真挺管用的,离石城头上的数千名守城将士竟然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巡视完城防之后,王猛再次回到了燕云儿的身边,望着步步逼近的北凉大军,他默默的在心中计算着双方的距离,待其行出一段距离之后,一支三千余人的重装步兵推着云梯紧随其后,气势汹汹的向城墙走来。

这里的云梯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梯子那么简单,它是由车轮、梯身、钩子、墙壁等部分组成,士兵可以推着他移动并接近城墙,这种云梯的四面都有厚厚的挡板,以保护推梯人员免受弓箭和飞石伤害。

北凉攻城的一贯套路是先令轻骑在城下放冷箭,骚扰、压制守军,然后再令紧随其后而来的步兵一拥而上,与守军将士展开激烈的肉搏战。

三千轻骑打头阵,后面跟着数之不尽的轻甲步兵,黑压压的一片,一眼都望不到边,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王猛手搭城垛,眺目远望,在对方的骑兵阵中搜寻了良久,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名甲胄俱全的将领身上。

“燕云儿。”

王猛向距离自己十余步之外的燕云儿大喝了一声。

燕云儿循声望去,见是张巡在喊自己,于是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燕云儿问道。

王猛拉着燕云儿,伸手指向数百步之外的那名骑兵将领,道:“你看那人。”

燕云儿顺着王猛手指的方向定睛望去,却见王猛手指那人头戴兜鍪,身穿锁子甲,腰悬佩剑,系着一根蹀躞带,那人所骑乘的战马极为神骏,比之身旁之人所骑乘的战马要明显高出一头。

而在这样一支轻骑队伍中,那人的战马却显得十分的鹤立鸡群,因为他的战马竟然穿戴了一套具装马甲。

燕云儿默默的与王猛对视了一眼,眯眼道:“吾观此人颇为不凡,他这一身行头,等闲之人根本穿不起。”

王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待其随大军行至近前时,执弓将其射杀。”

燕云儿皱眉想了想,道:“待其行三百步之内,我必能将其一举射落于马下。”

燕云儿说着,忽然微眯起双眼,略显迟疑道:“若他隐于阵中龟缩不出...”

王猛闻言,当即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自信一笑,道:“吾观他面白短须,想来定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少年郎,如今亲临战阵,在见过战场上的激情厮杀之后,定会血气上涌,做出一些冲动出格的事情。”

“你只需静待时机,务必要做到在其冲动犯错之时,将其一举射杀。”

燕云儿点了点头,将宝雕弓挎在身上,抬手正了正凤翅兜鍪,又从身旁士兵的手中接过一个胡禄,将其系在腰间,胡禄中整整齐齐的码了十八支淬有金汁的箭矢。

他默默的将搭靠在城垛口的弯刀拿在手中,目不转睛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北凉骑兵,高举弯刀,大声鼓舞士气道:“斩将夺旗,封妻荫子,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将士们,备好弓矢,听我号令。”

燕云儿将右手抬到半空,在心中计算着骑兵与城墙的距离。

“四百步...”

“三百五十步...”

“......”

“两百五十步...”

燕云儿侧头瞥了一眼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大纛,见风势对己方有利,于是挥手指向北凉军阵的方向,道:“抬弓...三轮齐射,预备...”

“放...”

随着燕云儿的一声大吼,却听嗡的一声,守军将士向骤然加速的北凉军阵中发射出了第一轮攒射。

一轮攒射过后,守军将士的手上未做丝毫的停顿,迅速张弓搭箭,仅仅数息之间,便对正在向城头发起冲锋的北凉军阵接连发出了三轮攒射。

数千支淬了金汁的箭矢带着一阵破空之声,呼啸着落入了正在全力冲锋的北凉军阵之中。

原本十分整齐的骑兵军阵,瞬间出现了数十道缺口,中箭之人被箭矢所带来的一股惯力向后推去,惨叫着落于马下,一些落马之人尚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尾随而至的战马踩成了一滩肉泥。

在付出了近百条生命之后,这支骑兵队伍终于顺利的冲进了弓箭的有效射程范围之内,三千轻骑纷纷取出事先备好的长弓,围绕着城头张弓搭箭,遂在一名将领的指挥下,向城头发出了一轮攒射。

经过数日的激战之后,守军将士早已对北凉人的进攻方式有了一定的了解,在看到对方张弓搭箭之时,他们纷纷俯下身子,借着城墙的掩护,躲避北凉射手的第一轮进攻。

燕云儿仗着自己甲胄齐全的优势,栖身在垛口旁,不时俯瞰一眼城下北凉骑兵的行动轨迹,当他看到那名被王猛指认出来的将领被几名亲兵牢牢的护在人群中间时,他的脸上不免露出了一抹失望与鄙夷之色。

待北凉骑兵行至距城百步之时,便不再向前冲锋,他们在各自部曲将领的指挥下,围绕着离石城向城头的守军将士突施冷箭,以此来打击、压制守军将士们的战斗意志和作战士气。

燕云儿借着垛口向城下瞥了一眼,发现北凉步兵与骑兵之间竟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于是当即命人向已在城下等候多时的王猛传达了投石攻击的指令。

藏在暗处的传令兵见状,连忙挥舞令旗,示意布置在城中的投石车向城外展开一轮投石攻击。

王猛事先命人在城墙内侧堆砌了一个高达三丈有余的土坡,然后将城内仅剩的一百多架投石车全都布置在了这座土坡上。

这里视野开阔,正可居高临下的向城外的北凉士兵发起投石攻击,将投石车藏在这里,亦可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奇效。

望着不断挥舞的令旗,王猛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右手,道:“装填石弹,进行第一轮齐射。”

“预备...”

“放...”

王猛的右手在空中用力的一挥,下一刻,一百多枚磨盘大小的石弹伴随着阵阵的呼啸声激射而出,越过离石城头,径直落入了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离石城头缓缓走来的北凉军阵之中。

巨石落地时发出一阵闷响,伴随着骨断筋折的声音,以及不幸被巨石砸中的北凉士兵发出的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交织而成了一副人间炼狱般的恐怖景象。

而站在土坡上的王猛却好似对城外的惨叫声充耳不闻,他只是默默的抬起了右手,然后淡淡的对身旁一众士兵说道:“继续装填石弹。”

负责发射投石车的守军士兵们闻言,如条件反射般,连忙依言而行。

良久之后。

石弹装填完成,王猛再次面无表情的向守军将士下达了抛射投石的命令。

两轮投石过后,王猛再次拔出佩刀,道:“即刻将投石车运至射程范围之外,以免遭到对方投石攻击而损毁。”

王猛说罢,撇下众人,再次提刀向城头走去。

在硬接了两轮投石攻击之后,北凉士兵终于推着云梯冲到了离石城下。

这时王猛业已提刀登上了城头,他快步来到燕云儿的身边,皱眉问道:“如何?”

燕云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那人始终被亲兵紧紧地护在中间,我不敢轻举妄动,担心会打草惊蛇。”

王猛整了整兜鍪,顺着垛口向城下看去,见北凉士兵纷纷抬着云梯,已经做好了攻城前的最后准备工作,于是他眯了眯双眼,道:“没关系,咱们有的是时间。”

王猛说着,瞥了一眼城下被尸体填满的护城河,望着被北凉人驱赶至此,最终无奈惨死于护城河中的并州百姓,他咬牙切齿道:“我等与北凉仇深似海,非亡其族灭其种,难消我心头之恨。”

望着紧咬牙关,紧握佩刀,指尖几乎已经抠进了血肉里,怒目圆瞪,双眼几欲喷出火来的王猛,饶是生得人高马大,号称杀人魔头的燕云儿,亦不免对其生起了一丝敬畏之心。

燕云儿默默的咽了咽口水,道:“大人暂且息怒,吾等只需再坚守几日即可,待殿下归来之日,便是北凉败亡之时。”

“徐骁狗贼,屡次冒犯大汉天威,每念及此,均觉五内翻腾,恨不能生啖其肉,方解心头只恨哪。”

王猛徒手擦了擦刀锋上的血迹,然而,他刚刚擦干了敌人的血迹,刀锋上却又留下了他的鲜血,而此刻的王猛却好似完全失去了痛觉一般,对此毫无察觉。

随着号角声响起,已经步入一箭之地的数万名北凉士兵纷纷推着云梯,向离石城头发起了如潮水般的进攻。

王猛见状,连忙挥舞着手中的佩刀,高声嘶吼着下令,道:“放箭...放箭...快放箭。”

箭雨遮天蔽日,城头大纛迎风猎猎作响,王猛高举佩刀,屹立于城头督战。

燕云儿手持弯刀,身负宝雕弓,腰系胡禄,奔走于城头之上奋力厮杀。

而北凉士兵却好似个个打了鸡血般,悍不畏死的向城头攀爬而来,而大汉守军亦怀揣着死战的决心,高呼着“誓与离石共存亡“的口号,将汗水与血水融为一体,将之一股脑的全部抛洒在了离石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