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回到了自己位于郊区的旧宅。
这是姜家还没有发家之前，姜爸爸购买的一处房产，这么多年一首都没有卖出去，也没有租给别人。
“我大概得有十年没有踏进这扇门了。”
姜然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门把手。
在姜家破产之前，老爸会找保洁定时上门打扫，屋子里一定不会太乱，门把手上也不会有这么厚的灰尘。
但，如今的情况，是姜家己经家破人亡。
门把手上积攒了厚厚的灰尘，一如姜然的心。
回忆里，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昨日。
姜然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憋住了内心的酸涩，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子里冷冷清清，迎面而来的只有淡淡的霉尘味，再也没有家的温暖。
咕噜噜——
姜然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唤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这一天都在忙着做萧晴爱吃的饭菜和点心，从早上到现在，自己只吃了两片面包。
在家里等了萧晴一整天，结果就等来了那一纸的离婚协议，也是够搞笑的。
姜然苦笑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胃部。
“这个点了，也只有便利店还开着门了吧。”
他扔下行李箱，将手机揣在兜里，转身又出了门。
讲道理，到了他这个年纪，失恋带来的痛苦跟没钱的痛苦相比，那可真是不值一提。
姜然来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桶最便宜的泡面，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结完账之后，卡里的余额就只剩下两位数了。
“唉。”
看着这可怕的余额，姜然挺揪心的。
虽说现在的他己经决定放弃尊严，去出卖色相挣钱了，但一个月之后的工资可救不了他现在的急。
这两位数的存款，绝对不能支撑他到领取第一笔工资的时候了。
至于借钱生活这种念头，他更是想都不必想。
在得知他家破产的消息之后，原本跟他玩得还不错的哥们，都一个个离他远去。他家的那些亲戚就更不用说了，不来落井下石的就算是不错了，就别提什么伸出援手。
网贷、信用卡什么的，也早就被姜然掏空，用来应付那些债主。
如今他唯一能够走的路，或许只剩下了回头去求萧晴。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他这个时候开这个口，起码还能利用一下萧晴的同情心，借钱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不过，不到了真要饿死的地步，姜然还是不打算这么去做。
倒不是撇不下尊严，而是怕自己压不住冲动，会忍不住拉着这个可恶的前妻同归于尽。
被戏耍这么多年，脾气再好的人也要疯。
姜然倒也不怕死，但他还有一个病重的老妈。
人在现实面前，总有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时候。
“实在不行，就把旧宅卖了吧？即便卖不到多少钱，也能暂且顶一段时间了。”姜然这样想着。
走出便利店的时候，雨势己经小了许多。
雨滴打在姜然撑起的大伞上面，噼啪作响。
姜然走在空无一人的人行道上，不紧不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走过黑漆漆的小巷时，姜然很突然地打了个冷颤，像是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一样！
这一片区域治安不好是出了名的，巷子里常有喝醉的壮汉，或者输急了眼的赌狗，甚至是成群结队打劫过路人的小混混。
以姜然这细胳膊、细腿的，无论遇上哪一拨人，都得吃大亏。
他紧紧地握着伞柄，根本不敢往巷子里看，只是加快脚步往楼上走。
还好，楼道里那盏常年损坏的灯，今天是亮着的。
姜然三步并两步，噔噔噔地爬上了楼，飞快地进了屋子，火速关上了门。
“呼……嗬……”
姜然捂着心脏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刚刚跑得太快，都没发觉鞋子进了水，裤腿也沾满了泥泞，就连伞都弄坏了。
姜然郁闷地蹲坐在地上，整理着身上的狼狈。
雨水混杂着汗水，顺着他的脸庞缓缓滴落。
然而，不等他彻底平静下来，他就听到外面的过道里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还越来越近。
姜然浑身的汗毛都被吓得炸起来了。
他明显地感觉到，脚步声在他家门口停下了。
所以，他刚刚路过小巷的时候，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并非是他的错觉。恐怕是真的有个变态在黑暗中盯着他，甚至一路尾随他到了家门口！
姜然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他颤抖着手指，摁下了报警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去。
“会不会是我神经过敏？”
姜然多少有点社恐属性在身上，也怕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害警察蜀黍大晚上白跑一趟，让自己喜提一顿教育。
这一片的治安虽然是出了名的不好，但也应该不至于有变态尾随一个成年男人吧？
姜然是刚刚回到这里，就算是债主们也不该这么快就追来了。
隔着一扇门，姜然和外面那个跟踪狂无声对峙了许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姜然熬不住了，即将摁下拨号键的时候，外面的脚步声就渐渐走远了。
姜然紧绷的神经，随着对方的离开，一点点松懈下来。
湿漉漉的衣服贴着他的皮肤，给他带来了丝丝寒意。
他冲着掌心哈了一口气，使劲地搓了搓，揉了揉自己的脸。
“今天，大概是我人生里最倒霉的一天了吧。”姜然努力压着内心的苦涩，站起身来，往房间走去：“换衣服，我要赶紧换衣服！要是感冒了，可没钱治呢。”
……
楼道里。
一个戴着口罩，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摘下了帽子。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仔细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想到刚刚追逐姜然的快乐，她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浮现了恶劣的笑意。
三年不见，姜然还真是变了很多。
不过，有一点还是没变，那就是他身上那股仿佛可以叫人随意揉捏的柔弱气质。
这可真是叫沈念禾欲罢不能，念念不忘。
“唉，真是一只警惕的小兔子呢。”
沈念禾轻叹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
那是一瓶隐隐散发着荧光的药剂。
只要喝下它，姜然就会成为她想要的模样。
她抚摸着厚厚的玻璃瓶身，就好像在抚摸姜然的脸庞。
“小兔子乖乖，早早睡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