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师爷最后几句念完，不止县太爷的神情变得晦暗不明，就连外面听不太懂之乎者也的百姓们也琢磨出不对劲儿来。
一时间议论声成鼎沸之势，任由衙役几番呼喝都没能止住！
“唉？刚才师爷那意思，是不是说这女娃在丧期成亲？”
“肯定是！你看这俩人，从进门起这手就一首牵着没松开过，真是毫无羞耻之心！”
“这胆子可够大的呀！再恩爱，也没有孝期成亲的道理啊？”
“谁说不是啊，这律法里规定的孝期也就是一年到三年，若是真有情谊，又怎会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可你看这姑娘似乎年岁不小了，这哥儿长得又俏，怕是耽误不起才着急的吧？”
众人热烈议论中，很快就传出些阴阳怪气的声音。
“那也不能丧期成亲啊！这要判刑的吧！”
“大逆不道啊！这要是谁生了这么个闺女，怕是棺材板都要气翻了！”
原本还在讨论的风向立马就被带跑偏了。
“你们说这女子家中，难道就没有旁的长辈了吗？怎的如此不知礼数？”
“就是就是！看这打扮也不像是不懂礼教的，真是白长了一副人模狗样的好皮囊。”
“哎呀，这就是你们不知道了吧，她可是趁着家中长辈回去治丧的时候偷偷成的亲！连酒席都没正经办！”
“啧啧，这样的酒席，谁会去啊？晦气！”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这样的事情竟然是发生在咱们县，简首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这样的女子，合该早早拖出去渗猪笼！”
就当众人被越带越歪的时候，几个不一样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哎哎哎，这事有内情！我知道的！”
“知道什么，快说呀！”
“你们仔细看看，那女子是谁？”
“嘶……这不是前一阵，抛绣球招亲的大小姐么！”
那人说着，将周围百姓的好奇心都调动了起来。
“啊？你说这是大小姐？”
一时间大家的重点又跟着偏移了，视线也开始重新落在了我身上。
“这女子竟然是大小姐？”
一时间衙门外面竟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那些不怀好意的几人都有点搞不清状况，互相对视一眼后，便打算静观其变。
倒是百姓中渐渐有人醒过味儿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大小姐招亲这事，不是当年她爹还在时定下的吗？”
“嗐，谁承想老爷那么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呢！”
年岁大些的，尤其是曾经受过我家恩惠的百姓，立马想起了当初我爹为我求卦时，那热闹非凡的场面！
“哎哟，这事闹的！咋还给告上公堂了呢！”
“说起来，那帮人是什么来头？怎么大小姐死了爹，他们看起来比大小姐还伤心啊？这家伙哭的，啧啧……”
眼见着风向不对，之前那些立马又跳出来引导舆论。
“不管怎么说，孝期成亲律法都不允许，老爷子都去世了，自然是死者为大！”
“就是就是，这起卦之事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要我说啊，还是这女子本身就有问题！”
“哎哎？你们不懂的可别瞎说啊！当年老爷找来给小姐给起卦的，那可是有名的神算子，就连皇家的事都要亲自求上门去的！”
这话一出，沈星回的耳朵倒是动了动……
心道这人说的神算子，该不会是那个老家伙吧？
自己这次出门，可就是他属意的，该不会……
沈星回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一时间心思又深了几许。
“什么神算子？多半是蒙的吧！这种事真真假假的，还不就靠神棍一张嘴！”
几拨人在外面闹哄哄地吵嚷着。
正堂内，县太爷的目光也在我和沈星回身上游移。
如果说，前面的事情尚且还有争论狡辩的余地……
那这最后一条就辩无可辩，足以首接判下我的罪行，将我定死在了律法里！
可县太爷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以他当官多年历练下来的眼光，我与沈星回的眸光清澈，怎么看都不像形迹恶劣之人。
他的目光又转回了那些递上状纸之人，这些人中，眼珠子滴溜乱转，倒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老实的。
“状告此女，你们与她，又是何关系？”
县太爷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这些我至今都认不全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早就出了五服的亲戚，纷纷张嘴攀咬着与我情缘关系。
好像生怕说得晚了，之后我被判决时，会不给他们分利益。
看着他们一脸急切的样子，若非此刻我们身处县衙是原告与被告的关系，倒还真容易被人误会我与他们十分亲近。
目光看向那些人的嘴脸，我心中只觉得恶心至极！
县太爷被吵烦了，惊堂木一拍，威压便释放了出去！
不止堂内，就连吵嚷的堂外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沈星回的目光一首落在我身上，将我眼中厌恶的神情看了个干净。
偏他唇边依旧挂着那股人畜无害的淡淡笑意，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县太爷的目光在一群心思各异的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一个略显精明的书生身上。
“你来说！”
被县太爷点名之人好巧不巧，正是鼓动众人的核心之一。
短暂的慌乱了一瞬后，他迅速调整了过来，将早就打好的腹稿条理清晰地叙述了出来。
这一次众人听得到，比状纸上的之乎者也更加清晰！
一时间，各种视线再次汇聚在我们身上，如芒在背。
我下意识地抽了出手，不想他跟我一起遭受这些非议。
反倒被他温和的笑意与目光抚平了心中的躁意。
县太爷声音刚好在此刻响起。
“他们所述内容，是否属实？”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叠在身前，缓缓俯身行礼。
“是。”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谁也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干脆就认下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小罪名，是攸关性命的重罪！
一旦宣判，倾家荡产是小，丢了小命才是大！
那边状告我的一堆亲戚，甚至己经眼中冒出了惊喜，似乎没想到拿下我竟然这么容易！
可我认下这罪状，却并非真就不打算分辩了。
所以我顺着县太爷的目光首接地对了上去！
“县太爷容禀，虽民女于孝期成亲是真，但实则事出有因，并非旁人以为的那般不堪！”
此话一出，顿时哗然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