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桌旁的圆桌上，外婆正用公筷给苏晴夹东坡肉，小姨忙着给众人分发光影秀时拍的合照。苏家大伯盯着邻桌地产大亨给苏晴递名片的场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今早特意换上的名牌腕表，此刻在袖口下显得格外廉价。
小叔则盯苏父腕间的翡翠手串，那是苏晴去年送的生辰礼，颗颗都是冰种阳绿。
"苏叔，您尝尝这道佛跳墙？"小姨热情地招呼，却见苏爷爷盯着主桌方向，筷子悬在半空。
老太太捏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忽然开口："到底是亲孙女，这排面......"话音被邻桌的哄笑声淹没，李倩举着手机冲苏晴大喊："状元快来看！唐强把蛋糕抹许宁脸上了！"
苏晴转身时，恰好撞见大伯攥着酒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顿了顿，端着酒瓶走向长辈桌："大伯小叔，这是1982年的波尔多红酒，尝尝？"琥珀色液体滑入高脚杯时，苏爷爷突然开口："晴晴啊，爷爷当年......"话未说完，苏父己笑着揽住苏晴肩膀："爸，晴晴还要敬下一桌呢，您先慢用。"
苏晴的爷爷奶奶则是心里有一点不痛快，他们以为自己作为苏晴的爷爷奶奶，这些大人物应该也会过来给跟他们寒暄几句。
可是并没有人来他们这一桌敬酒，全部都去恭维苏晴的苏父叔母，看着被众人围在一起的苏晴。和叔父苏母，苏家大伯和小叔则是满眼的羡慕嫉妒恨。
宴会厅的水晶灯渐次熄灭，走廊的壁灯亮起暖黄色光晕。
苏晴捏着空香槟杯晃向同学桌，发梢的碎钻发夹在暗处闪了闪："楼上308包间，音响设备比KTV还专业！"李倩立刻蹦起来，发带扫翻了桌上的柠檬水："走走走！我要唱《明天会更好》！"
唐强却捂着肚子哀嚎："先吃火锅啊！我刚才光顾着看美女，菜都没夹几筷子！"
小姨端着保温桶追过来，揭开盖子是温润的藕粉桂花糖糕："少吃点冰的，垫垫肚子再闹。"苏晴咬了口软糯的糖糕，忽然瞥见父母在门口与最后一批宾客握手，苏母的珍珠耳环己经有些歪斜，苏父揉着太阳穴的动作透出明显的疲惫。
她朝他们挥了挥手，看着两人上车时互相搀扶的背影走远了才收回了目光。
"苏总！该你结账了！"陈浩的起哄声打断思绪。苏晴被簇拥着往电梯走，经过大堂时，值班经理躬身递上消费清单。
她扫了眼金额，随手在签单处画了个笑脸——这串数字不过是翡翠轩某家分店半天的流水。
包间的落地窗外，临市的夜景如碎钻铺展。李倩抱着麦克风跑调地唱着《友谊地久天长》，唐强把毛肚塞进沸腾的红油锅，许宁则在给每个人分抹茶冰淇淋。
苏晴窝在沙发里，看陈浩用火锅汤料在玻璃上画歪歪扭扭的笑脸，听着此起彼伏的"再来一瓶"的喊声，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气，比今晚所有的霓虹都要璀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陆枭发来条消息："礼物收到了吗？"她看着墙角堆成小山的礼盒，想起拆开他寄来的航天模型时，底座刻着的"十八岁快乐"。
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很喜欢"，抬头便撞上李倩递来的话筒，少女眼底倒映着晃动的彩灯，像盛着整片银河："寿星必须唱一首！"
沸腾的火锅雾气漫上来，模糊了玻璃窗上的水痕。苏晴接过话筒的瞬间，突然明白为什么师傅说"玄门的担子要自己扛"，却又在今天托王伯送来嵌着夜明珠的平安扣。
她深吸一口气，前奏响起时，包间里的喧嚣突然静了一瞬——不是因为她即将开口，而是因为这满室的青春与热闹，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十八岁礼。
苏晴刚吹灭生日蛋糕上最后一支蜡烛，手机便在桌上震出细碎声响。来电显示跳动着陌生号码，她接起时，听筒里传来温润男声：“苏大师，生日快乐。”
尾音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苏晴握着手机的指尖骤然收紧。记忆如潮水漫过三年前的场景——青瓦白墙的道观里，檀香萦绕，年仅十五岁的她跪在蒲团上，额角沁着细汗，看着面前身着藏蓝云锦的老者。
苏远山，苏氏集团掌舵人，彼时正捧着生辰八字，恳请玉清真人卜算家族下一任继承人。
“晴儿，你代为师算。”
师傅拂尘轻扬，将龟甲交到她掌心。苏晴屏息凝神，灵力顺着指尖渗入卦象，恍惚间看见卦象中金光流转，最终凝聚在“长房嫡孙”西字之上。
她抬眼望向苏远山身后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阳光穿透道观雕花窗棂，在苏林远眉骨处投下暗影，而她的异能却在触及他命盘时如遇漩涡，只捕捉到一团模糊的血色迷雾。
“随心而定，便是天机。”
苏晴垂眸说出卦语，又忍不住补充，“令孙...三年后恐有死劫。”
那时她学艺未精，卦象支离破碎，只能隐约感知到凶险，却看不清劫数根源。
此刻电话那头，苏林远的声音裹挟着电流传来：“抱歉错过苏大师的高考庆功宴，状元郎的毕业礼物，还有十八岁礼——”他刻意拖长尾音，“可得当面才显得诚意十足。”
苏晴指尖着蛋糕残留的奶油，轻笑出声：“那就有劳苏大少破费了。我订了三天后的机票，落地时间稍后发你。”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她望着玻璃映出的自己，镜中人眉眼沉静，却在提起那个名字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三年之期将至，当年未解开的卦象，终于要迎来答案。
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斑斓色块，KTV包厢里此起彼伏的笑声与跑调的歌声搅作一团。啤酒罐碰撞的脆响、彩色灯光在晃动的人影间流转，苏晴倚着皮质沙发，脸颊泛着酒后的红晕，看着好友举着话筒唱着走调的情歌，也跟着拍掌大笑。
空气里浮动着甜腻的爆米花香气与微醺的酒气，时针不知不觉划过凌晨。
散场时，走廊感应灯忽明忽暗，醉醺醺的同学互相搀扶着打打闹闹。苏晴强撑着清醒，摸出手机联系代驾，又挨个确认每位同学都安全上车。
潮湿的夜风裹着凉意拂过发烫的脸颊，目送最后一辆车尾灯消失在街角，她才拖着发软的双腿往家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