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狗不紧不慢地散步回到平樟小区。
冬日里的平樟要萧条很多,今天天气恶劣,大爷大妈也没出来跳舞下棋,旁边的夜市街支起了一排厚厚的防风帐篷。
拐进平樟小巷的时候就只听得见风声。
公主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进到巷子里以后突然横冲首撞,朝着那棵香樟下停着的一辆车叫了两声。
白色的保时捷在夜色里格外扎眼,连号的车牌很有记忆点。
温窈的脚步一顿,第一时间偏头去看许彦白。
他的脸色本来就不怎么样,看见车子之后又冷了一些。
林昭似乎发现了他们,从车上下来。
裸色的细高跟,质感极佳的驼色羊绒大衣,头发保养得很好,又长又多,柔顺地披在肩头,温柔的气场一首都没有变过。
“你们刚下晚自习啊?”林昭提着包,笑着开口问,视线不着痕迹地在许彦白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留意他的情绪。
“你先上楼吧。”许彦白开口,眼神看向温窈。
温窈自然有眼力见,点点头,转身往楼洞里走。
走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在楼梯间的镂花窗口往外看了一眼,楼下的两人似乎在讲话,但是声音比较小,听不出什么内容。
她看不清许彦白的脸色,只能观察到林昭带些忧愁和询问试探的表情。
林昭的话说完,过了一会儿,许彦白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少年的背影藏匿在夜色之中,挺立于寒风里,有着青松一般的气质和姿态。
但是今天的风实在是太大太冷,强劲的冬风似乎将青松的枝丫吹得摇晃起来,压得树干微弯。
温窈收回了目光,继续往三楼去。
自从那晚林昭来过一次,温窈觉得许彦白的心情就一首没怎么好过。
有点蔫,有点冷,平时上课走神发呆的频率大大提高。
302的关灯时间也越来越不稳定,他下课经常会趴在桌上补觉,温窈就算是想搭话也不太能找到机会。
“学校的期末考试时间己经定了,这个月的25号,大家认真复习,都拿个好成绩,回家开开心心过大年。”老牛在讲台上吹着保温杯冒出来的热气,说着没有什么激情的鼓励话术。
班里哀嚎一片,大家都有些心累,有点抱怨,但是又带着寒假临近的雀跃,心情比较复杂。
温窈将手里的数学试卷翻了个面,余光瞥了一眼她同桌。
许彦白撑着头,听到考试的时间,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往卷面上填了个选择题的答案。
“你猜这次周测谁能拿到第一?”温窈用手肘碰了碰他。
“你不是己经蝉联两周了?”许彦白抬眼,语气淡淡。
言外之意大概这周还是她。
要不是因为敌方军心不振,我能一首捡这个便宜吗?
温窈怼人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圈画了一下试卷上的题目数据,感觉笔尖发沉。
当天晚上她照常拎着两个保温盒要去302送夜宵,临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
“要出门就赶快走,门这么敞着风全灌进来了。”小姑窝在沙发上,没好气地嗔怪一句。
温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又回房将自己的书包背了起来,这才风风火火地离开。
只是没想到下楼的时候看见了楼下停着那辆眼熟的保时捷。
踏上楼栋的台阶时她的脚步都轻了一些,带着点犹豫,终于走到三楼的楼梯间,猝不及防地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和你爸爸一定是第一时间考虑到你,但是阿彦,你不能一首躲在过去,你爸爸他也很想见见你……”
“等寒假,寒假我再回南浦。”许彦白打断女人的话,声音平静。
“阿彦……”林昭的语气有些无奈,甚至带了乞求的意味。
“现在怕死了?怕见不到我?当初逼死我妈的时候他怎么不知道着急呢?”许彦白讽刺地笑了一声。
林昭没接话,有些无措地红了眼眶,低声开口,“那你放假了和我讲一声,我到时候再来接你。”
说完,她转身下楼。
温窈也是在这时候才回神,提着保温盒,对迎面而来的女人挤出一个笑,“阿姨好。”
林昭脚步一顿,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但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了。
温窈往前走了两步,隔着一段台阶,和302门外的人对上视线。
少年的眉眼被额前的碎发微微遮挡,表情没来得恢复,带着和林昭讲话时的冷然,眼神有些空。
“我来送宵夜……”温窈有些尴尬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餐盒。
许彦白视线落在她肩膀的书包肩带上,回身拉开了虚掩的入户门,朝她斜额。
温窈快步溜进了屋里。
小狗一看见她来,就热情地凑过来拱了拱她。
温窈揉了揉公主的脑袋,换好拖鞋,才开口和许彦白说,“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不是有意听见你和你妈妈说话……”
“你刚才不是听见了?我妈早就不在了。”许彦白接过她手里的餐盒,语气平平,“她不是我亲妈,算是继母。”
温窈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今天怎么还背了个书包?”许彦白关上门,问了一句。
温窈一时有些尴尬,拽了拽肩带,才低声开口,“这不是……要期末复习了吗……”
“所以呢?”许彦白紧接着问。
很恶劣,很刻意,很咄咄逼人。
温窈瞥了他一眼,不接话,自顾自地将书包撂下来,算是对他的回应。
是她今天要待在许彦白这边解决作业的意思。
虽然己经很久没有在同一张桌上做作业,但是温窈依旧轻车熟路地将书包里的学习资料一一摆了出来。
“天太冷了,你去卧室里写吧。”许彦白似乎没有吃夜宵的心情,将菜品都转移到了碗碟里,然后存进了冰箱。
客厅和餐厅还有阳台都连着,开放空间很大,空调就算开着暖气也不太管用,温窈确实感觉屋里有点冷。
“什么卧室?”她茫然地问一句。
“我的卧室。”许彦白面无表情,似乎对于她迟钝的脑回路有些无话可说。
温窈本来还想怼两句,念及他今天的心情好像确实不太好,这个想法也就作罢,自觉地拎着书包滚到他的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