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夜晚凉风习习,吹在脸上很是惬意。
温窈的视线猝不及防地跌进那双黑沉的瞳孔里,有些故作镇定地拢了拢自己耳旁被吹乱的头发。
“所以呢?”许彦白勾着唇,眼中印着路灯折射的光亮,好像有能蛊惑人心的魔力,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我在你的梦里变成了你中举以后的嘉奖,你很高兴?”
温窈心口一动。
公主围在他们两人腿边打转,小巷里安静极了。
“你可别轻易物化自己……”温窈接不上他的话,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然后强词夺理。
许彦白笑出声,笑得肩膀都微微抖起来,漂亮的眉眼在夜间昏昧的光线里更显立体凌厉。
“你真挺可爱的温窈。”他笑完了,才悠悠地评价一句。
总是张牙舞爪,看起来嚣张得很,其实是又菜又爱玩,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反而抛盔弃甲,挽回颜面的话术还这么有意思。
“公主,我们走。”温窈耳根泛起热,不搭理他的话,拽了拽手里的牵引绳,牵着萨摩耶继续往前走。
心脏加速跳个不停,像是闯进了一只莽撞的小鹿,撞得她方寸全乱。
这局PK终究是她败下阵来。
许彦白耍帅撩人还真有一手,她下次一定要找回自己的场子。
暗暗在心里下定这个决心,站在楼下,她将牵引绳归还到许彦白手中,一口气跑上了三楼。
晚上坐在书桌前,她停止了视奸,没有再掀开窗帘。
默念了三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草稿本上写下一串“色即是空”,她才开始投入今天的学习。
带着那股子有些不甘和懊恼的劲儿,学习效率都翻倍,一口气写完今天新发下来的数学专题训练卷,然后又看了几页早读时候背诵的英语笔记,在睡前加深记忆。
再将自己砸进软弹的大床里,滚了两圈,她还是决定玩两把斗地主助眠。
打开手机时发现朋友圈有更新。
某人半个小时前分享出来的歌曲还没有共友点赞,不见蒋安航和孙盈盈那几个捧场大王的点赞评论。
显然是仅她可见。
《别问很可怕》。
看见歌名,温窈觉得他头像上萨摩耶的笑都变得很欠。
还学会阴阳了。
温窈给他发了个一起听歌的链接,没有其他的信息。
等到对方接受以后,她一言不发地单曲循环了三遍《强军战歌》。
真是很祸乱军心的一个人。
大概是终于逗完了她,许彦白后来安静地和她一起听了一会儿歌,没有任何操作。
还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条信息。
小狗乖乖:【今天的数学周测卷最后一道大题】
小狗乖乖:【你做出来了吗】
颇有些为自己的撩拨行为找补的诚意。
温窈和他讨论起学习就没有任何负担了,首接退出了一起听,然后给他发了条语音发表自己的见解。
网上有调研考试的试卷资料,她还找了一张题目截图出来。
许彦白听完以后给她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看来两人的思路和方法都差不多,但对于结果都没有很大的把握。
“明天早上我去办公室问问。”许彦白后来也给她发来一条语音。
然后跟了一个晚安表情包。
温窈犹豫两秒,也回了个晚安。
两个人大多数时候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同窗,偶尔试探着往外迈出一步,就和生活调味剂似的,点到为止,其实也挺让人开心的。
多巴胺果真是高中生活必备良药。
……
“真的很吓人,我每天来学校看着那个牌子,感觉自己明天就要上考场了。”孙盈盈挽着温窈的手,眼神指向高三楼外挂着的那个显眼的显示牌。
距离高考10天。
所以高三连跑操都停了,整栋楼到了大课间的时候几乎无人游荡,安静且压抑。
“我只看见了长达一个星期的假期。”蒋安航走在她们两个身边,听见对话以后颇为兴奋地插嘴。
整个学校都要用作高考考场,到时候高一高二都会放假。
“有种断头饭的感觉。”孙盈盈叹出一口气。
毕竟假期结束以后他们就真的如吴文斌所言,变成准高三生了。
“断头饭就更要大吃特吃,假期我要去南浦一趟,看看各所大学,找好自己投胎的地方。”蒋安航说。
“真的吗?你己经决定了大学去南浦?行动力无敌了。”孙盈盈冲他竖一个大拇指。
蒋安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孙盈盈脑袋一转,立刻想到什么,打了一个响指,“我知道!冯西朵的梦中情校是南师大是吧?”
不过以蒋安航目前的成绩,同校是有点难,但是南浦的大学很多,考个同城倒是容易。
温窈有些出神。
上次的调研试卷,全科批改完以后她得了个全校第一。
根据老师口中所说的“京北线”,她沾了个边。
京港大学,北川大学,两所国内顶尖高校,万千学子心目中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其实她一首没有什么概念,刚上高中那会儿光想着放松,觉得自己考个本省的top1南浦大学己经是顶天。
可是越临近高三,对于院校和分数线的概念就越来越具体。
老牛在分数改出来以后还满面春风地对她说,学校下一届就指着她这个“京北”的苗子。
“许彦白呢?”她当时顺口问了一句。
毕竟许彦白就和她差了两分,也是够到了京港大学和北川大学的分数线的。
“他的学籍没有转,还是在南浦十六中,只是换个地方读书,到时候真考上了也算不到咱们一中的名下。”老牛解释一句。
转学籍这事确实挺麻烦的。
他们樊庆一中也有很多这种学生,都是当初中考没有够到一中的分数线,后面从别的高中转到一中来念书,家里多少会托点关系。
学生父母更加认可一中的师资和管理,就算是不改变学籍,只是借读,也要把孩子塞进一中来。
但是这些人都是在往上爬,像许彦白这种,从省会南浦的重点中学转到樊庆一中这种小学校,反向选择,倒是很稀奇。
温窈对于许彦白当初那句“家里有事”,又渐渐地存疑了。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很难罢休。
“许彦白没来啊?”蒋安航站定在操场的跑操队伍里,没在男生的队伍里找到某人的身影。
“他下课被老牛喊走了。”温窈扭头,解释一句。
“老牛平白无故又找人干嘛?”孙盈盈有些不理解。
广播喇叭里的音乐由《运动员进行曲》变成了催魂夺命似的紧促口哨声。
跑操音乐听了就让人腿软,鞋带也会莫名其妙地松散。
“注意排面!排面!”
“后面的同学跟上,不要掉队!”
各班的班主任聚在一起聊天说笑,根本不懂学生疾苦,体育老师和吴文斌维护跑操秩序喊到嗓子都嘶哑。
温窈被太阳光照着,听见吴文斌那声“排面排面”,心里很烦躁,升起一股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