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的密信,字字如针,扎在萧凤仪心头。
前朝萧氏,奉“凰”为尊。
这不仅仅是试探,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即将揭开她最深的隐秘。
接下来的数日,萧凤仪称病不出,宫中关于七皇子遇刺的风波在太后的雷霆手段下,表面看似平息,实则人人自危。
那些“畏罪自尽”的刺客,更是将一团迷雾笼罩在皇城之上。
这日,太后懿旨忽至,宣萧凤仪入慈宁宫。
“凤仪,你的伤势如何了?”
太后语气温和,眼神中却带着一丝难以察
萧凤仪垂眸,声音带着几分初愈的沙哑:“托太后洪福,己无大碍。”
太后点了点头,呷了口参茶:“镇国公在云州为国操劳,不慎为叛军箭矢所伤。哀家听闻你医术尚可,便想着,由你代哀家走一趟,一来为国公爷诊治,二来也替哀家慰问边关将士,以安军心。”
钦差?
前往边关。
萧凤仪心念电转,这是太后的信任,亦或是又一重试探?
“奴婢遵旨。”
萧凤仪没有丝毫犹豫,叩首领命。
无论太后用意为何,边关,她必须去。
幽凰之谜,镇国公的试探,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出京的准备迅速而隐秘。
宫内事务,萧凤仪交给了几个经过重重考验的心腹女官,细细嘱咐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方案。
李莲英则动用了他经营多年的宫外渠道,为萧凤仪准备了充足的药物、易于携带的器械,以及一份详尽的出京路线图,上面标记着数处可以接应的秘密联络点。
“姑娘,此去云州路途遥远,前朝余孽与京中某些势力,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李莲英亲自将一个沉甸甸的锦囊交到萧凤仪手中,“这里面是一些国公爷旧部以及咱们自己人的联络信物,关键时刻,或可助姑娘一臂之力。万事,以姑娘安危为上。”
他欲言又止,那夜刺客死前指向萧凤仪的画面,仍让他心有余悸。
萧凤仪接过锦囊,点了点头:“莲英,宫里就拜托你了。盯紧各方动静,若有异状,你知道该如何传递消息。”
她挑选了十数名精干的侍卫,这些人都是她暗中培养,身手与忠诚皆无可挑剔。
车马辘辘,离了繁华京畿,一路向西。
正如李莲英所料,旅途并不平静。
刚出京畿不过百里,便在一处狭窄的山道遭遇了“意外”。
数块巨石从天而降,险险砸在车队前方,惊马嘶鸣。
未等侍卫拔刀,萧凤仪己撩开车帘,声音平静无波:“不必惊慌,继续前行,绕过去。”
“大人,恐有埋伏!”侍卫统领面色凝重。
萧凤仪唇角微勾:“若是真有埋伏,此刻就不是几块石头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鼠辈,想探探本官的虚实罢了。”
她带来的侍卫训练有素,迅速清理了路障,车队继续前行,仿佛什么也未发生。
暗处,几双窥探的眼睛在惊疑中缓缓退去。
之后数日,或有形迹可疑之人尾随,或有客栈饮食被人暗中做了手脚,皆被萧凤仪一一化解。
她时而敲山震虎,时而隐忍不发,让暗处的敌人摸不清她的底细,倒也安然抵达了云州地界。
越靠近边关,风沙越大,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的硝烟与血腥气。
昔日繁华的城镇变得萧条,随处可见运送伤兵的队伍和行色匆匆的信使。战争的残酷,如同一幅沉重的画卷,在萧凤仪面前徐徐展开。
镇国公的帅帐设在云州城外十里的一处军营大寨,旌旗猎猎,戒备森严。营中将士虽面带风霜,却个个目光坚毅,行动间透着百战精兵的悍勇之气。
萧凤仪递上太后懿旨与赏赐之物,由亲兵引着,来到镇国公的营帐。帐内陈设简朴,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微臣(末将)参见钦差大人。”一位身着儒衫的中年文士与一位盔甲在身的青年将领先行了礼。
“萧掌事,别来无恙。”一个略显虚弱却依旧洪亮的声音从内帐传来。
帘栊掀开,镇国公身着常服,靠坐在榻上,脸色略显苍白,左肩处缠着厚厚的绷带,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
“国公爷。”
萧凤仪屈膝一礼,“凤仪奉太后之命,前来为国公爷诊治,并代为慰问将士。”
镇国公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有劳萧掌事远道而来。些许小伤,不足挂齿。”
他目光落在萧凤仪身上,带着审视,“京中之事,本公己略有耳闻。萧掌事以女子之身,周旋于宫闱险恶,又能临危不乱,护卫七皇子,实乃女中诸葛。”
“国公爷谬赞,凤仪愧不敢当。”
寒暄过后,萧凤仪开始为镇国公诊脉、查看伤口。箭伤颇深,虽己用了上好的金疮药,但伤口周围依旧有些红肿发炎的迹象。
“国公爷此伤,箭上可淬有异物?”萧凤仪一边仔细清理伤口,一边问道。
“叛军手段诡谲,所用兵刃多有蹊跷。”
镇国公面不改色,“那‘浴火凤凰’图腾,萧掌事在京中可曾见过?”
来了。
萧凤仪手下动作不停,语气平静:“略有耳闻。那夜刺杀七皇子的刺客之中,便有人身负此等诡异图腾。凤仪眼拙,未能辨其来历。”
镇国公深深看了她一眼:“通天山脉,自古便是藏污纳垢之地。前朝覆灭,不少余孽流窜其中,与当地蛮族勾结,研习邪术,这‘浴火凤凰’,便是他们死灰复燃的徽记之一。本公在云州数年,与他们交手多次,深知其难缠。”
他顿了顿,“太后让萧掌事来此,怕也不仅仅是为了本公的伤势吧。”
萧凤仪为他重新包扎好伤口,垂眸道:“凤仪愚钝,不敢妄测太后心意。只知奉命行事,为国公爷分忧。”
镇国公忽然低声问道:“萧掌事可知,前朝萧氏,亦有奉‘凰’为尊者?”
帐内气氛陡然一凝。
萧凤仪抬眸,迎上镇国公探究的目光,心中巨浪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
正待开口,她目光无意间扫过镇国公敞开的衣襟边缘,那里,因他方才说话时微微的动作,露出一小片肌肤。
在那片肌肤上,一个极其熟悉,却又带着些微差别的暗红色印记,一闪而逝!
那印记的轮廓,赫然与那夜刺客手臂上的“浴火凤凰”图腾,以及她贴身收藏的那枚玉佩上的纹样,有着惊人的相似!
只是镇国公身上的这个,似乎更为古老,颜色也更深,仿佛是烙印上去的旧疤。
萧凤仪的心脏,骤然缩紧!
呼吸也为之一滞!
镇国公……他身上,为何也会有这个图腾?!